“谣言？”沈明宇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这张照片，你总该认识吧？”
照片上是“砚海号”的甲板，虽然角度很远，但能清楚地看到船员们抬着一个裹着防水布的身影，旁边站着的正是林砚。
照片的背景是黄昏的海面，和网上流传的那张马赛克照片显然是同一个场景。
林砚的脸色沉了下来：
“沈总，你派人跟踪我？”
“我只是好奇，你这次出海到底捞到了什么好东西。”沈明宇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林总，‘深海信标’系列的发布会就在下个月吧？如果你愿意把那个人鱼借我看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压下外面的谣言。”
林砚放下咖啡杯，语气冷得像冰：
“沈总，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至于谣言，我自己会处理。如果你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沈明宇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变得阴鸷：
“林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能藏多久？我已经查到，你把那个人鱼藏在别墅的泳池里，只要我把消息放出去，媒体和动物保护组织会把你这里踏平！”
......
看到浪生眼底对同族的渴望，林砚喉间像堵了团浸满海水的棉絮，闷得发疼。
他早已习惯清晨醒来时，泳池里浮着一丛银蓝色的长发；
习惯画图时，用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他的速写本；
习惯深夜疲惫时，能靠着泳池边，听浪生用喉咙发出类似鲸鸣的低沉调子——
那些细碎的日常，早已像珊瑚礁般，在他心里盘根错节，让他忘了浪原本属于深海，而非他的别墅泳池。
“你想去找他们，对吗？”
林砚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浪生泛着水光的脸颊，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浪生用力点头，竖瞳里映着窗外的海平面，亮得像揉碎的星光。
他伸出手，掌心贴在林砚的胸口，似乎想透过皮肤，感受林砚的心跳，也想让林砚明白他的心意——
他想找同族，却也舍不得离开这个给了他名字、给了他温暖的人类。
林砚握住浪生的手，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把浪生困在这个小小的泳池里。
浪生是深海的孩子，他的世界该是无垠的海水，是成群的鱼群，是同族的陪伴，而不是钢筋水泥的别墅，和随时可能找上门的麻烦。
“好，我带你去。”
林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不过我们得先做好准备，沈明宇还在盯着我们，不能让他发现。”
接下来的三天，林砚一边应付沈明宇的试探，一边秘密筹备出海事宜。
他让小陈以“寻找新系列原料”为由，租了一艘更隐蔽的科考船，又请了熟悉南海海域的老船长——
老船长是老周的远房亲戚，嘴严又可靠，林砚只说要带“特殊的海洋生物”返回栖息地，没具体说明是人鱼。
出发前夜，林砚把泳池里的深海紫晶装进防水袋，又给浪生准备了几套宽松的衣物——
虽然浪生在陆地上只能短暂停留，但林砚还是想让他舒服些。
他坐在泳池边，看着浪生把紫晶抱在怀里，像抱着宝贝似的，忍不住笑了笑：
“等找到你的族人，要不要把这个送给他们当礼物？”
浪生抬头看他，把紫晶递到林砚面前，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林砚的设计稿——
那是“深海信标”系列的最终定稿，主项链的吊坠正是按照紫晶的形状设计的，周围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像围绕着紫晶的鱼群。
“你是想让我用它做项链？”
林砚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浪生虽然想找同族，却还记得他的设计，甚至想把最珍贵的紫晶留给她。
林砚心里一暖，接过紫晶，又塞回浪生手里：
“等我们回来，再一起把它做成项链，好不好？”
浪生眨了眨眼，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用力点头。
他游到林砚身边，把下巴搁在林砚的膝盖上，银蓝色的长发缠上林砚的手腕，像无声的约定。
第二天凌晨三点，林砚带着浪生悄悄离开别墅。
老周早已在码头等着，看到浪生时，虽然还是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敬地迎上来：
“林先生，船都准备好了，老船长在船上等着。”
林砚点点头，扶着浪生上了接驳船。浪生第一次在深夜看海，黑色的海面泛着粼粼的波光，远处的灯塔闪着微弱的光，像深海里的星星。
他紧紧抓着林砚的手，眼神里满是好奇，却也藏着一丝不安——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同族，也不知道找到同族后，还能不能再回到林砚身边。
接驳船靠近科考船时，老船长亲自下来迎接。
他看到浪生的鱼尾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多问，只是恭敬地说：
“林先生，按照您给的坐标，我们大概需要两天才能到。船上准备了恒温海水舱，您看……”
“麻烦了。”
林砚道谢，扶着浪生走进海水舱。舱室很大，模拟了深海的光线和温度，墙壁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水。
浪生一进入海水舱，就像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尾巴轻轻一摆，游到透明墙前，看着外面缓缓流动的海水。
林砚靠在舱壁上，看着浪生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拿出速写本，想画下浪生此刻的样子，却发现笔尖迟迟落不下去——他怕这一去，浪生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砚。”
浪生突然游到他身边，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看到林砚皱着眉头，似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于是伸出手，轻轻抱住林砚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林砚的身体一僵，随即轻轻回抱住浪生。海水的咸腥味混着浪生身上淡淡的海草香，萦绕在他鼻尖，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他知道，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浪生在他身边。
科考船在海上行驶了两天。这两天里，浪生每天都会靠在透明墙前，感知着深海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