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如同骤然而至的暴风雪,瞬间将凌云窟深处这片平台冻结。
暗器破空之声未绝,十余道黑影已如饿狼般扑至!刀光剑影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罩向场中四人。天下会精锐,出手便是杀招,狠辣无情,配合默契,显然是要将风云二人连同这莫名出现的蒙面人一并绞杀于此!
步惊云动了。
动如雷霆!绝世好剑化作一道幽暗的闪电,后发先至!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有效的杀戮!剑身划过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一股斩断一切、寂灭万物的冰冷剑意轰然爆发!
“嗤啦!”
冲在最前的两名杀手,手中钢刀尚未劈下,咽喉处已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两人身形僵住,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恐,随即软软倒地。
步惊云身形如鬼魅,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挥出,必有一人殒命。他的剑法,已脱胎换骨,融合了麒麟臂的狂暴与绝世好剑的锋锐,简洁、高效、致命!灰白的瞳孔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聂风亦同时出手。雪饮狂刀卷起漫天风雪,傲寒六诀施展开来,刀气森寒,将平台温度都降了几分。他刀法灵动飘逸,与步惊云的霸道凌厉形成鲜明对比,却又相辅相成。刀光过处,冰霜凝结,延缓敌手动作,随即被步惊云一剑毙命!风云二人虽久未并肩,但昔日默契犹在,此刻联手,威力何止倍增!
于楚楚被聂人王护在身后。聂人王并未拔刀,只是负手而立,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沉凝如山、渊渟岳峙的气势,却让那些试图绕过风云攻击他们的杀手感到莫名的窒息与恐惧,仿佛面对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偶尔屈指一弹,便有一缕凝练如实质的指风射出,精准地击飞袭向于楚楚的流矢暗器,或是点向某个杀手必救之处,为风云二人创造绝杀机会。其功力之深,眼光之毒辣,令步惊云心中暗凛。
那名为首持吴钩的天池煞星,见手下如同砍瓜切菜般被风云屠戮,又见那蒙面人深不可测,心中骇然,知道今日难以得手。他虚晃一招,逼退聂风一刀,厉声喝道:“撤!”
剩余杀手早已胆寒,闻言如蒙大赦,纷纷向黑暗中退去。
步惊云岂容他们逃走?绝世好剑一振,便要追击。
“穷寇莫追!”聂人王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心有诈!”
步惊云身形一顿,冷冷瞥了一眼杀手遁逃的方向,收剑而立。平台上,已留下七八具尸体,血腥气弥漫。
战斗短暂结束,气氛却更加凝重。
步惊云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聂人王身上,那目光如同两把冰锥,直刺人心。“阁下究竟是谁?”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天下会精锐倾巢而出,绝非只为聂风一人。你的出现,太过巧合。”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批杀手的首要目标,或许并非聂风,而是这个神秘的蒙面人!否则,不会在认出聂风后,仍如此不惜代价地强攻。
聂风心中一紧,看向父亲。
聂人王沉默片刻,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叹息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解脱,有无奈,也有决绝。他缓缓抬起手,在步惊云和聂风的目光注视下,再次摘下了斗笠,解开了黑纱。
那张饱经风霜、却与聂风眉眼有几分相似的脸,再次暴露在光线下。
步惊云瞳孔骤然收缩如针!纵然他心冷如铁,此刻也忍不住浑身一震,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是你?!聂人王!”步惊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你竟然没死?!”
这个消息,比看到千军万马更让他震撼!北饮狂刀聂人王,当年与雄霸决斗,天下皆知已战死!如今,却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这背后的意味,太过惊人!
“不错,是我。”聂人王坦然迎同步惊云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中带着沧桑,“当年一战,我败于雄霸,重伤假死,隐姓埋名至今。”他看了一眼聂风,眼中满是愧疚,“瞒了风儿这么多年,也瞒了天下人。”
“为什么?”步惊云追问,眼神锐利如刀。他本能地觉得,聂人王的“死而复生”,必然与雄霸有着莫大的关联。
聂人王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因为雄霸所图,远非江湖霸业那么简单。他追寻的,是传说中的‘龙元’之力。我假死隐匿,一是为避其锋芒,二是为暗中查探此事。今日现身,只因龙脉异动,风云汇聚,时机已至,不能再瞒了。”他将对聂风说过的话,简要告知步惊云,重点强调了雄霸对龙元的野心以及其可能带来的灾难。
步惊云静静地听着,脸上震惊之色渐褪,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但眼神深处却波涛汹涌。雄霸追寻龙元?聂人王未死?这一个个惊人的秘密,将他原本清晰的复仇之路,拖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诡异的迷局之中。他握紧了绝世好剑,剑柄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保持清醒。如果聂人王所言属实,那么雄霸的力量和野心,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他追求极致的力量以复仇,而雄霸,却在追求一种近乎神话的力量!
“我凭什么信你?”步惊云冷冷道。他经历太多背叛与欺骗,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聂人王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冰冷的弧度:“就凭雄霸如今视风云为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就凭他若知我尚在人间,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找出、挫骨扬灰。敌人的敌人,这个理由,可够?”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沉重,“更何况,雄霸所求的,已非简单的江湖霸业。他若得逞,你我,乃至这天下,都将永无宁日。此时此刻,除了联手,我们别无选择。”
步惊云看向聂风。聂风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肯定。步惊云沉默良久。聂人王的出现,虽然带来了巨大的谜团,但也带来了一个强大的助力,以及关于雄霸的致命秘密。更重要的是,聂风信任他的父亲。在目前共同对抗雄霸这个大前提下,这份信任,是合作的基础。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步惊云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敌意已消减大半,“但愿你所言非虚。”
暂时的同盟,在危机与秘密的交织下,初步达成。
“此地不宜久留。”聂人王道,“天下会的人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我们的行踪已暴露。雄霸对龙元志在必得,绝不会只派一波人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从长计议。”
“去哪?”聂风问。
聂人王目光扫过幽深的洞窟:“龙脉异动,源头在更深之处。雄霸的人,必定也会往那里去。但我们不能贸然闯入,需先弄清虚实。我知道一条隐秘小路,可绕到龙脉核心区域的外围,或许能避开大部分耳目,静观其变。”
步惊云没有异议。于楚楚自然跟随。
四人不再耽搁,由聂人王领头,步惊云断后,迅速离开了这片布满尸体的平台,潜入一条更为隐蔽、几乎被钟乳石完全掩盖的狭窄缝隙之中。
黑暗中,脚步声渐渐远去。
只留下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片死寂。
而更深的地下,那龙脉核心之地,此刻正酝酿着怎样的风暴?雄霸的阴影,又笼罩了多少未知的凶险?
风云与聂人王的意外汇合,是破局的关键,还是……更大阴谋的开端?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角,但更深的黑暗,还隐藏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