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瘟疫”虽不明“饕”字背后所代表的,是足以令知晓者魂飞魄散的古老恐怖,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墨镝神情的变化,那并非绝望,而是一种窥见真相后的震惊,以及随之燃起的、更加炽烈的决然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墨镝大人莫非知晓那怪物的根脚?而且,他似乎看到了胜算?
这个念头让“瘟疫”精神一振。他不在乎那“心脏”是什么,他只在乎能否活下去。既然墨镝有了信心,那他这把老骨头,为了活命,也得拼到底。他不再多问,只是更加沉默而坚定地配合着墨镝,一边死死盯着那吸力旋涡的任何细微变化,一边近乎奢侈地吞服着补充灵力的丹药,对抗着自身灵力的持续逸散。
而那颗黑色心脏,或者说其内的古老意识,显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轻敌”。
它依旧沉浸在自身强大的力量和对“食物”的绝对掌控感中。它看到了“天勇星”在与它的吸力漩涡对峙,但它只将这视为蝼蚁举起了稍大一点的石子,或许能稍微延缓被碾碎的命运,却绝无可能撼动山岳。它那庞大而傲慢的意念,完全没有注意到,在那对峙的边缘地带,属于它的吞噬力场,正被那“小石子”一点点、无声无息地”侵蚀、剥离”它那引以为傲的吸力漩涡。
于是,那带着居高临下威胁意味的意念,再次隆隆响起,试图用恐惧摧毁二人最后的抵抗意志:
“哼,冥顽不灵!”意念中充斥着不耐烦与冰冷的杀意,“你们两个,别再白费力气了!就凭你们手中那个可笑的小玩意,也想对抗吾之本源吞噬?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它试图加大心理压力:“乖乖放弃抵抗,成为吾之食粮,吾或许可以大发慈悲,让你们在无知无觉中归于虚无,少受些痛苦。若再负隅顽抗……”
意念陡然变得森寒刺骨,仿佛能将灵魂冻结:“吾便让你们尝尽比刚才那魂体凄惨万倍的痛苦!抽魂炼魄,将你们的意识囚禁于这片荒凉的地方与飞灰作伴,如同那个灵魂体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之前,这般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恐怖威胁,或许真能让二人心神失守。但此刻,情况已然不同。
墨镝听闻此言,心中非但毫无惧意,反而更加笃定。这威胁,恰恰说明了对方的“外强中干”。若它真有它表现的那么绝对强大,何须多费唇舌进行恐吓?直接以雷霆万钧之势碾碎他们即可。它急了,它试图用最快的、最省力的方式结束这场“意外”的对抗。
显然此时的黑色“心脏”还没发现,“天勇星”正在悄悄地瓦解它的根基。
这个认知让墨镝心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他眼神锐利如刀,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更加全神贯注的盯着“天勇星”,甚至期望着“天勇星”那微弱的蚕食之力,向着吸力漩涡更深处探去。
而一旁的“瘟疫”,他的坚持则更为纯粹是“怕死”,极致的怕死。他能屈服于墨镝就是怕死,要不早就会随着其它的“天灾三骑士”一起去地府报到去了。尤其是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化神之境,拥有漫长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他绝不甘心就此成为别人的“食物”。那心脏的威胁,非但没有让他屈服,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此时“瘟疫”的脑子只有一句话坚持自己活下去:想让老子死,还想折磨老子,老子偏不。就算耗,也要耗出一线生机!
于是,在这诡异的绝境核心,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方是古老而恐怖的存在,发出足以令山河变色的威胁;另一方,则是一个因窥见希望而信念坚定,另一个因极度怕死而韧性十足。两人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顽强地、如同最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着那微弱的生机,与那庞大的黑暗进行着一场看似不对等,却暗藏玄机的角力。
“天勇星”如同“太极”般的灵力旋涡,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那看似不可撼动的庞大力场。
墨镝则祈祷着黑色“心脏”晚点发现“天勇星”吞噬它吸力旋涡的时间。“瘟疫”则希望墨镝早点找到破局的关键。
那黑色心脏依旧沉浸在自身力量的绝对优越感中,它那古老的意识里盘桓着的是如何享用这两份“意外惊喜”般的美味食粮,尤其是那个扔出奇怪法器的人类,其顽抗在它看来不过是餐前些许开胃的乐趣。它甚至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天勇星”与自身吸力旋涡的对峙,如同巨兽看着爪下挣扎的猎物,享受着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
墨镝则全神贯注,一边维持着“天勇星”的运转,一边在脑海中与“天魁星”急速交流,试图计算出这条“窃取”之路的终点。他心中既有对“天勇星”这意外效果的惊喜,也有一丝隐忧,担心这缓慢的蚕食被那恐怖存在过早察觉。
而“瘟疫”,想法则更为纯粹直接。什么古老存在,什么吞噬本源,他都不在乎。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老子才不要变成这鬼东西的养分。”这股源于最原始本能的求生欲,支撑着他榨干最后一丝潜力,等待着墨镝的反击信号。
然而,这微妙的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黑色心脏并非死物,它对灵力的感知敏锐到了极致。起初,它只当是这两个“食物”抵抗激烈,消耗了些许灵力。但很快,它察觉到不对劲,那流失的灵力,并非完全消散,也并非被那两个蝼蚁吸收,而是仿佛流向了某个未知的、它未能完全掌控的“空隙”。
就像掌管着自己绝对领域的神明,突然发现自家粮仓的墙角,不知何时被老鼠啃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正悄无声息地偷走它的积蓄。
“嗯?”一声蕴含着惊疑与愠怒的意念猛地炸开,“为何……吾汲取的灵机……少了些许?”
这意念如同滚雷般在核心区域回荡,它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质问墨镝二人:“是你们?是你们这两个蝼蚁做了手脚?用了什么卑劣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