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授想了想,说:“第三,我们海门大学在郊区,往来交通不方便,我现在带的几个研究生没有交通工具,最好对方能提供一台轿车代步,二手的也行……”
郑遐说:”宋教授,薪酬方面您有什么建议?“
”这是实习基地,又不是做横向课题,企业不需要出经费。适当给我的学生一些生活补助就行。”宋教授说,“郑副镇长,我们俩一时半刻也不够深入,你让那个企业负责人过来,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再做决定好不好?”
郑遐客气地道:“宋教授,乡下地方,工厂简陋得很,只怕在您这种大专家这里不入法眼。”
宋教授说:“你这话说得没错。正是不入我的法眼,才能体现我们学院的价值嘛。”宋教授伸出一个指头,“我们可以改造它!”
……
告别了宋教授,郑遐心里有底了。宋教授提出的这些条件不算苛刻,花不了几个钱。至于寇东溪的工厂是不是合法工厂,届时先打个马虎眼儿,毕竟环保局和派出所也没查封它。
只要合作能成,寇东溪的工厂祭出海门大学环境工程学院的牌子,完全可以解决技术人员认证问题。至于排污改造,那就是割肉也得逼着他干!有了业内专家支持,寇东溪便是有了底气。环保局哪里敢不买账?
如此一来,寇东溪的黑工厂摇身一变就成了正经的再生资源回收公司,从此走上了一条阳关大道……这是好事!符合老潘讲的,拆墙补墙的道理。
当然,凡事也有万一。如果寇东溪不识相还要搞对抗,那就只有用无产阶级的铁拳毫不留情地镇压他!
第二天,郑遐拨打寇荣的电话,他打算第二次去找寇东溪。
寇荣说:“哎呀,郑科,不巧。我出差啦!”
“你去哪里了?”
“去下属几个镇做调研。”
“什么时候回来寇理?”
“这就说不好了……”寇荣在电话里吞吞吐吐,“这恐怕给不了准确的时间。郑科,过几天我事情办完给你电话好不好?”
郑遐心知寇荣这屌毛在撂挑子,当下也不点破,说:“寇理,你没空可以安排你们单位的副理事长或者办公室的谁也行啊。”
“哎呀,郑科,我这信号不好,你说什么?哎哎,郑科……我回头给你电话啊。”
嘟嘟嘟……
这个老狐狸他妈的!郑遐气得牙痒痒的。
电话的那一边,寇荣正和他堂弟寇东溪农场的办公室喝着茶呢。
寇荣把电话一摔,说:“哎!碰到鬼了!那个郑科就是一根筋,阴魂不散啊!我在官场上混了半辈子就没碰到这么个不讲道理的。”
寇东溪恨恨地道:“我都托了派出所的人出面了,还是不顶事。”
寇荣揉着头皮,喃喃骂着:“蛮子,就是个湘西蛮子。”
寇东溪说:“那家伙看起来是练过武的,打架很厉害呢。”
寇荣说:“是你养的那两条狗不行。”
寇东溪说:“我那是狼狗好不好?随随便便咬死一只鸡。”
寇荣冷笑:“那个郑科是鸡么?”
两人沉默着。
寇东溪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荣哥,他要敢来,我就喊人打断他的腿,我这工厂有30号人呢。”
寇荣说:“你不能蛮干,把人打坏了可不行。他要进来,你用老办法缠住他,不让他去工厂,然后报警,让派出所的人再把他请出去。”
寇东溪说:“他要再来呢?”
“再来就再缠住他,如法炮制!多消磨他几次,看他这个湘西蛮子能坚持多久!”
“荣哥,那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他要断我的生路,我真的要下死手了。村里的后生仔个个火气大,我拦不住。”
寇荣说:“你傻啊你。他来你不开门就完了。他是鸟儿可以飞进来么?”
……
郑遐又给活水镇派出所所长老潘打电话。
老潘说:”老虎,我在省城学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老营长,我打算让你陪我一趟去寇东溪的农场……”
”哎呀,老虎,你怎么说不听呢。那天喝酒不是说得好好的嘛。“老潘的语气有些不爽。
”不是,老营长,我是想和他谈谈,谈谈他工厂的出路。“
”你算了好吧,人家怕了你啦。”
“老营长,你如果没空,就叫个警察,或者那天那个寇警官陪我一起去也行。”
“嘘——老虎,我这里手机要收缴了,等我回来再说好吧,我这次学习还要考试呢,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啊,等我啊。”
“你什么时候回海门?”
“半个月。”老潘匆匆挂了手机。
郑遐:“……”
郑遐的车停在东溪农场的路口,远远望着那大铁门。童理说过,寇荣这人除了通风报信其它没点用,保不定自己那通电话,他已经告诉了寇东溪。
没有寇荣带路,自己铁定进不去。郑遐抬眼看了看围墙上的铁丝网……有工具的话倒是不难进入,只是自己一个堂堂国家干部,这应该正大光明地进去才对。
还有,这铁门里的几十个人这一阵一定如临大敌。自己一个人单身进去,恐怕……
突突突……一个小四轮货车从旁边走过。郑遐望着那台小四轮,心里有了主意。
夜晚。
郑遐悄然出现在健身房。熟悉的几个同事都和郑遐打招呼。
就业指导中心的老郭喊:“郑科,好久不见。挂职结束该回来上班啦!”
“是噢,大伙儿又能在一起工作了。呵呵。”郑遐敷衍着几句,径直去摔跤区找钟德利。
几个屁娃子正在软垫上挥汗如雨,钟德利抄着手站在一边做指导。
看见了郑遐,钟德利连忙走过来。
“郑科,有事?”
郑遐注意看钟德利的耳朵,唔,戴着助听器。
郑遐说:“聋哥,明天白天你有空吗?”
“文体中心没啥事,我随便可以出来。我干活基本没人管我。”钟德利笑嘻嘻地说,“有事尽管开口,跟我别客气。”
郑遐把钟德利拉到健身房窗户边,放低声音,说:”聋哥,明天你得帮我一个忙。“
钟德利满不在乎地道:“说!”
“我要去会一个人,是个恶霸,你给我当保镖好不好?”
钟德利眉毛一竖:“谁?我撕了他!”
“不不,情况没那么严重,我是去谈工作,但是那家人喜欢动粗,我怕场面不好控制,我不是让你去做打手的。”
钟德利说:“做打手也没什么的,我就会干这个。”末了,钟德利问,“是公事还是私事?要不要我叫几个师兄弟?”
“不用,就咱们俩够了。”郑遐郑重地补充道,“是公事,谈话为主,不是打人。”
钟德利平静地摆摆手:“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