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郑遐和梁宁宁对坐用餐时,梁宁宁忽然问道:“你们东山岛现在有什么值得投资的项目吗?”
郑遐有些意外:“我已经不在镇里工作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梁宁宁轻叹一声:“我那文化传播公司现在业绩一天不如一天,得找些新项目做做。这不,先向郑副主任打听打听消息?”
她细细道来公司面临的困境:
随着数字化媒体和网络平台的兴起,传统路牌广告受到很大冲击。如今商家更看重流量数据和转化效果,而这正是传统媒体的短板。
电视广告、报纸广告基本没人做了。公司旗下的路牌现在主要接政府部门的公益广告,价格压得低,利润下滑得厉害。
郑遐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一年能赚多少?”这个问题,他以往从不敢在梁宁宁面前提起。
梁宁宁“噗嗤”一笑:“反正够我们生活就是了。”
郑遐轻叹一声,终究没有勇气深入探讨家庭开支的问题。
梁宁宁看出他的窘迫,柔声道:“我也不瞒你。之前那套别墅我卖掉,钱全部还给了赵冲,一分没要他的。这别墅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
郑遐脸颊发烫。梁宁宁如此体贴他的感受,让他既感动又惭愧——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她这样付出?难道真是靠这张脸?可仔细想想,自己好像长得也就普普通通……
郑遐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郑副主任委实不懂什么审美。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郑遐连忙低头喝汤。
梁宁宁继续道:“这别墅从买到装修,总共花了差不多六百万。以前公司每年能有二百来万的纯利润,现在跌到六七十万了。我得想办法扭转这个局面。”
这么多!郑遐忍不住说:“一年六七十万,我们躺着也花不完啊。我的工资……”
他本想说自己那点工资根本花不完,可这话说出来实在小家子气——他的老婆可不是家庭主妇,而是个正儿经的企业家。
梁宁宁被他逗得直笑。她听出了郑遐话里的意思。
对这个丈夫,梁宁宁是真心实意地爱。这个湘西汉子单纯、正直、重情义,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当初她一眼就没看错。
郑遐自己不知道,他给聋子钟利德垫付医药费的事,童伟国早就告诉了梁宁宁,前因后果她都清楚。
那时梁宁宁就明白郑遐的“狗窝计划”已经泡汤,只是不忍说破。思量再三,她卖掉了灵异书屋,精心布置了这个属于他们的小家。
这只“老虎”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挣扎,却像一株清新的小草,不争不抢,不染尘埃,踏踏实实地活着。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梁宁宁柔声说:“不是年收入六七十万的问题,我有自己的家庭计划和事业规划。”
“公司养着一群年轻人,每个人的家庭和未来都和公司的发展息息相关。我不能让他们收入减少或者失业,这是做老板的责任。”
郑遐点头赞同。这就像在部队带兵,必须让每个战士成长成才,成为独当一面的英勇士兵!
“其次,我们年纪都不小了,我打算要个孩子。”梁宁宁脸上泛起红晕,“你难道不想给孩子更好的成长环境?”
郑遐惊喜地抬头:“真的?”
他和梁宁宁在一起时,多数时候都在“和橡胶套作战”,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安排。现在好了,梁宁宁终于放宽心了……
郑遐脸上笑开了花:“家里确实太冷清,该有个孩子了。”
梁宁宁说:“所以啊,我想再开发一个新项目,把家里的经济基础夯实些。海门最好的国际学校,一年学费要八十万。”
郑遐吓了一跳:“至于吗?那养孩子跟养大熊猫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非要上这么贵的学校吗?你打算让孩子上什么大学?”
梁宁宁咯咯直笑:“老虎同志,这是我的事,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她话锋一转,“现在我就是想再做点什么。你给我出出主意呀!好歹你也是我老公。”
郑遐叹了口气——他哪来的本事给孩子赚一年八十万的学费……
忽然,耿涛跟他说的那番话浮现在脑海里。
郑遐迟疑道:“要说项目的话,东山岛现在确实有个在酝酿的立项,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说说看。”
郑遐把耿涛拍卖岛屿的构想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我就知道这么多,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梁宁宁眼睛一亮:“你呀,根本不懂商业运作。正是这种还在酝酿中的项目才最有价值。等项目正式立项,周围早就虎狼环伺了,哪还轮得到我?”
郑遐笑道:“这么说,你觉得这个项目可行?”
梁宁宁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我觉得可以试试。”
“你打算怎么试?”郑遐很好奇。
梁宁宁只是笑:“郑副主任,这是企业家的操作手段,说了你也不懂。等着看吧。只要你把项目计划书提前透露给我就行。”
郑遐有些担心:“这算不算违规?”
梁宁宁干脆利落:“算!”
郑遐不悦:“违规的事你也让我做?”
梁宁宁笑道:“可你已经透露给我了——前海镇打算拍卖岛屿。郑副主任,你已经违规了。”
郑遐哭笑不得。梁宁宁太精明了,在她面前耍心眼,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
公务员培训班圆满结束。
赵江特意约郑遐单独吃饭。
赵江举杯道:“遐哥,来海门工作,我总算交到了一个真朋友。以后我们要常联系。”
郑遐与他碰杯:“以后各自忙碌,恐怕只有开大会时才能见面了。你不用惦记我,专心做好你的项目就行。”
赵江目光很真诚:“遐哥,江湖路远,仕途难料。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多难,我都可以试试。”
听着他文绉绉的说话方式,郑遐笑道:“老弟,你别想太多。我赞助基金不求回报。就是觉得你投缘,是个想干事、能干事的人。我欣赏你这样的性格。”
赵江抿了口酒,试探道:“遐哥,你这样的性格在东山县应该很吃得开吧?”
“为什么这么说?”
“疏财仗义,爽朗大气。”赵江顿了顿,轻声问,“遐哥,能问问嫂子是做什么的吗?”
郑遐心下了然——赵江这是在探究那笔钱的来历。四十万,多少人一辈子都攒不下这个数。
郑遐端起酒杯,爽朗一笑:“我太太是个生意人,开公司的,还是海门市女企业家协会的副会长。”他朝赵江眨眨眼,“我家住大别墅!有钱!欢迎来寒舍做客!”
哈哈哈!见郑遐看穿自己的心思,两人心照不宣地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