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内可有何感?会有不舒服吗?”
秦策生疏的如同未经世事的少年,满眼充斥着对新生命的好奇。
铁应柔抓过秦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玩笑说:“你来摸摸,或许你能感觉到吧?”
秦策隔着丝滑的衣料,摸着这与平日并无异样的肚子,实在是找不到一丁点当父亲的感觉。
“你安心在家养胎,有任何需求随时告诉我,我不在家时,叫初冬给我送信,我尽量第一时间赶回来。”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只是偶尔有些干呕,胃口不大好,旁的事都没有。”
秦策再次叮咛:“那便挑你爱吃的吃,想吃什么,随时叫厨房做,府里没有的,吩咐他们出去买。”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照顾好自己,仆人们都很尽心,你不必惦念家里,安心的在营里忙公事吧。”
秦策如同面对一个愉快的合作伙伴,将台面上的客套,面面俱到的讲出来,但他的关怀无法走心,他们之间的恩怨,都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让步。
在孩子顺利的生下来之前,他名义上的妻子,应当度过一个美好的孕期生活。
秦策给了铁应柔一个笑脸,标准而礼貌,甚至饱含着春风般的温和,唯独感受不到情爱。
但仅仅是这样一个言不由衷的笑容,仍是令铁应柔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温暖,她必须得承认,他对自己的丈夫有情,或许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有所改善吧?
顾盼子睹视着房中的夫妻对话,浓情蜜意,琴瑟和鸣,聊至深情处,妻子拉着丈夫的手,抚摸那装有新生命的肚囊。
未来,她会时常目睹这样的一幕,这将是他们夫妻的日常,两人之间有了孩子作为情感的纽带,怎不会日久生情?
即便初识时,是那么不愉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他们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亲密,越来越默契,因为他们是孩子唯一的父亲母亲,是世界上最稳固的关系。
顾盼子暗自抿唇,心中怅然若失。
她不想继续在如此场面下受煎熬,于是忍不住踱到门口打断:“大人,若是无事,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去哪?”
秦策眉头一凝,立马以审问的语气问道。
顾盼子则说:“难得不在军营,我想逛逛北宁城,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你一个人?”
“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带上初冬。”
顾盼子大方的指向院子里的护卫初冬,提前请示,不算私自会面吧?
然而,秦策的脸色越发凝重,果断的拒绝:“那怎么行,你稍候,我陪你去。”
“那我不去了,不能因为我个人的私事,打扰到大人,妨碍了大人的时间。”
顾盼子失落的扭过身,靠到了门边。
秦策望着那窄窄的低落的背影,无可如何,只好叮嘱道:“晚饭之前必须回来,若我见不到人,我便下通缉令追捕你。”
下通缉令?我是偷你孩子了?还是怎么着?用得着派官府抓我?
不过,无所谓了,又可以出去玩喽!
顾盼子按捺着撒野的心思,抱拳告辞:“属下定会早去早回。”
“身上若无银钱,尽管到管家那里去领。”
“好,我知道了。”
顾盼子沉稳的步伐,走出了芳华院,在没有视线的拐角处,欢快的跑出了府门。
爱情是什么,哪有自由更诱人。
又是这个小护卫?
铁应柔追视着顾盼子离去的方向,心中顿生疑窦。
自己的丈夫对这小护卫关心太过,不仅超越了主仆,即便是亲兄弟亦不能如此亲密。
可别告诉她,秦策可怜他无父无母,收他为义子了?甚至不惜银钱供养,连他出去玩,都拿秦府的账上银。
犹记得在金陵将军府,就是这个小护卫割伤了府上丫鬟的脸,秦策更是不遗余力,亲自出面平息官司,赔款有一文算一文,都是将军府交付的。
即便秦策偏爱,秦夫人又怎能容?可她偏偏二话不说,任由儿子出去做赔本买卖。
这小护卫简直快成主子了,与秦策形影不离,并肩而立,从来是同乘马车同坐轿,白天腻在一起不尽兴,晚上亦要同榻而眠。
不论是在金陵,还是在北宁,甚至在神武营,他如同挂饰一般,终日傍在秦策周围。
顾盼子,你究竟是何许人也?那漆黑的面罩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孔?
细雨绵绵,打湿了酷暑的炎热,清风一过,带来甘甜的气味,令人身心舒畅。
顾盼子蹦蹦跳跳返回院子时,秦策正在书房写家书。
丫鬟小寒见到顾盼子,热情的招呼道:“小护卫,来得正好,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嘴上问着,顾盼子步步向前。
小寒引导着顾盼子向丫鬟房走,面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因为少夫人有孕,要做点善事,便叫家里上下有不穿的旧衣服,施舍给穷人,大家翻找了许多,我一个人抬不动,你帮我抬到院子里。”
顾盼子疑惑的说:“抬不动命仆人来抬,府上男人不是很多吗?”
小寒忽然站住脚,以娇嗔的眼神瞪着顾盼子:“你不就是男人嘛?碰巧看到你,求你帮个忙,你还推三阻四。”
“好好好,我来抬。”
顾盼子顺从的进了丫鬟房,这间房只住着大寒和小寒二人,普通丫鬟住在另一间房里。大寒在伺候少夫人,小寒独自在收拾旧衣服。
顾盼子看着地中央堆叠工整的旧衣服,便蹲下身,欲寻个便捷的法子抱走。
小寒则走到柜子旁脱衣服:“我身上这件也不要了,穿了好几年,颜色都旧了。”
顾盼子一不理会,二不躲避,抱了几件衣服起身时,柜子边上的小寒,已经把上衣脱得仅剩一个肚兜了,她坦然的立在顾盼子面前,瞧着顾盼子的反应。
顾盼子莫名的回望着,没有惊讶,没有慌张,只是淡淡的问:“愣着干嘛?衣服不要了便扔给我,我一起送到外面。”
突然,小寒脸色一变,她慢悠悠的走过来,将顾盼子怀里的衣服丢到地上。
然后不可思议的质问:“你是男人,见到女人在你面前脱光了,你不回避吗?”
顾盼子惊讶回神,小寒说的对呀,她虽一直以男装示人,骨子里仍把自己当女人,故此,她从未意识到要回避同性的身体。
顾盼子后知后觉,立马捂住自己的眼睛,道歉说:“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寒却不依不饶,她两手揪住顾盼子的衣领,步步后退,最后“咣当”一声,二人同时折进了床里。
直到此刻,顾盼子仍未觉察到小寒是有意为之,她慌张的盯着身下的小寒,坚持道歉:“你可有事?走路要小心呐!”
小寒看似两手乱挥,却精准的扯下了顾盼子的面罩。
当看到面罩下那一张灵秀的五官,柔和的线条,昔日明媚的眼睛似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小寒愣怔片刻,仅片刻而已,她便纵声大喊:“非礼呀!”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大寒,迅速转身去通报秦策和铁应柔,嚷嚷着顾护卫是衣冠禽兽,在丫鬟房里侮辱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