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策与顾盼子在全体百姓的见证下吻够了,这个疯男人突然又饿了。
他闯进一户人家,一家五口,三代同堂,正在吃午饭,热气腾腾的麦麸糠做的饼,以及几样野菜,摆了满桌。
秦策低头扫视,无一样能引起他的食欲,他硬着头皮抓饼,饼被女主人护住。
他再去夺菜,菜被男主人藏到身后。
秦策眼疾手快,从男孩口下夺食,一家五口齐刷刷的按住:“秦将军,我们仅这点吃的,您还要抢吗?”
秦策不管不顾,活似饿了三天的流浪汉,快速将麦麸饼塞进口中。
一家五口鸡飞狗跳,绝望的看着秦策艰难的咀嚼麦麸饼。
顾盼子终于追上来,她扶着门框咻咻喘息,进屋第一件事不是阻拦,而是直接端起桌上的水壶,先“咕咚咚”尽情畅饮。
五口人整齐的呆住,不知今日冲撞了什么邪祟,头一次见到打劫粗茶饭的。
顾盼子喝过水,便摸向衣兜:“你们别跟疯子一般见识,让他吃吧,我都会赔给你们的。”
然而,她摸遍周身,才恍然记起钱袋被秦策扔了。
顾盼子尴尬的微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脑子有病,你们见谅。”
说着,顾盼子便去摸秦策的衣兜,结果,这男人比顾盼子还穷。
“出门不带钱袋,你怎么想的?”
顾盼子一掌拍在了秦策的后背上,将他刚吃进去的饼都拍了出来。
随后,顾盼子推搡着秦策,将他连踢带踹赶了出去。
“你别趁人之危,想公报私仇啊?”
巷子的角落,秦策按住顾盼子,嗔言警告。
顾盼子眉眼弯成月牙,笑嘻嘻的解释:“绝对没有,刚才打你那一下,是怕你噎着。”
秦策吐干净嘴里的食物,感叹道:“确实难吃,简直难以下咽。”
“但这就是老百姓的一日三餐。”
秦策很不客气,扯起顾盼子的衣袖擦起嘴角。
顾盼子两拳过去,夺回袖子:“你自己没衣服吗?干嘛用我的衣服擦?”
“现在我就是天底下的神仙,我可以为所欲为。”
秦策袒露健壮的胸腹肌,步态潇洒,语气悠闲:“当小孩子真累,比上阵杀敌还累,我先寻个地方睡觉。”
嘴上说睡觉,秦策却故意走到闹市区,他席地而卧,头枕着手臂,仰面朝天,悠闲的摇着脚尖。
一连数日,秦策疯玩够了,便躺在大街上睡觉。
六月艳阳,热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头顶越晒,地面越烫,秦策却坚持在街心休憩。
顾盼子则身姿笔直,守护在侧。
这个男人阳光立体的五官,于金灿灿的日照下,睡意沉沉。
长睫的阴影落在高挺的鼻梁上,红润的双唇微微闭合,龙鳞腹肌均匀的起伏,吹出绵密的呼吸。
仿似青玉落红尘,神胎坠入凡间。
秦策宛若一件雕刻精良的艺术品,摆在了苍老陈旧,名为神州千古的博物架上。
他真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随地而卧,在悠悠千年,且战且休的土地上,做一个没有烦恼的梦。
顾盼子默默的欣赏这独特的美景,心疼秦策面对不可为之事,所表现出的强大的隐忍。
烈日毒辣,顾盼子挪了挪位置,为秦策遮挡住强光。
而她独自迎着阳光而立,仿佛又回到了初入军营时的苦日子。
秦策作为总旗官,训兵时的不苟言笑,威风八面,令顾盼子记忆犹新。
更加记忆犹新的,还有秦策处罚她的种种场面。
同样是这样的毒日当头,顾盼子曾像一个毒蘑菇一样,被他罚站了一上午,秦策铁面无情,可是丝毫没有心疼过她。
言念及此,顾盼子远古的仇恨又被唤醒,不公平感袭上心头,于是故意挪开半步,使太阳直勾勾的打在秦策的身上。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可算落在我手里了。”
顾盼子心内沾沾自喜,不觉间一把遮阳伞缓缓罩在了秦策的头上,接着,又一把伞撑在了顾盼子的上方。
顾盼子看到城中百姓聚拢过来,为二人架起了伞亭,不同花色,不同材质的伞面盛开在二人周围,凑成了五彩缤纷,骄阳怒放的玫瑰。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张张朴实的笑脸,才使秦策面对江山无限,仍对北宁念念不忘,即便顶着天下反对之声,也要再次回来,唯有亲自守在这里,凝视着敌人,将他的百姓挡在身后,他才安心。
午后,秦策睡饱之后,便去王爷府敲门。
听说秦策来了,王爷甚至亲自出来迎接。
然而,这个男人不但不行礼不敬拜,而是直接转到王爷府的会客厅下,解开裤子便撒尿。
王爷铁渊捂着胸口,险些复发心脏病,他抖着手指向顾盼子,一句整话都说不出。
顾盼子更是满脸无辜,自打秦策疯了以后,根本不可控,她完全不知秦策来王爷府是为了撒尿。
将王爷府当公厕的,秦策是古今第一人。
他穿好裤子,无事一身轻,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走了?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铁渊瞧着地中央那一滩下泉,翻出眼白,直接晕厥过去。
他怎么也想不通,如此一表人才,翩翩风度的贵公子,怎么能顶着一张俊美的脸蛋,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
王爷的遭遇尚未传到府衙,但凡能早点传到府衙,知府张甲都不会得知秦策候在门口,而热情的出去请人。
那个俊逸的男人,端站笔直,负手而立,甚至脸上浮起的笑容都是如此和善,完全不似发疯之人。
偏偏在张甲靠近之后,秦策突然开口大笑。
张甲沉浸在那璀璨的笑颜中不过数秒,秦策从背后端出一只罐子,一只装满墨水的罐子,一滴不漏全部泼在了知府的脸上。
衙役冲出来保护知府,顾盼子则以娇躯挡在了秦策面前,那一双水光潋滟的鹿眸,竟也能祭出杀气,吓退了数名疏于锻炼的差役。
张甲黑脸震惊,秦策则在顾盼子身后笑成了一个孩子。
于是,当朝廷的差遣姗姗来迟,要求张甲陪同王爷铁渊,去往将军府,试探秦策病情虚实时。
二人不约而同,极其笃定的向皇帝回信。
秦策果真是疯了,他不疯那就是整个北宁疯了。
这一回,文顺帝信了,并且深信不疑。
他大放宽心,秦策一废,秦家落魄,他再无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