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子以最快的速度飞回了家,绕过影壁墙,毒日头下,这满院子的人,好似融化的蜡烛,各个汗出狼狈,眼神复杂的瞪着顾盼子。
顾盼子连忙抱拳,边走边致歉:“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不必客气,先自己寻地方休息,喝喝水,熟悉熟悉环境。”
安抚了仆人,顾盼子移步厅下,向恭候多时的吉祥施礼:“总管大人,实在抱歉,家里人少,怠慢了大人。”
吉祥浅浅一笑,清新如风,两颊的酒窝,愈发和蔼。
“顾大人不必自责,我亦是来的匆忙,并未事先递帖子,既然你回来了,咱们做好交接。”
吉祥拿出清单和契约,讲道:“这些人各居何职,如何分配,如何领银,上面皆有记录,顾大人确认过,我便回去了。”
“辛苦辛苦,难得见总管大人一面,留在家里吃顿便饭吧?家里别看人少,东西可是样样齐全。”
“别忙了。”吉祥笑呵呵的说:“时候不早,我要回去复命,顾大人,我这便告辞了。”
顾盼子依旧满面惭愧:“真是我的错,害大人在这里苦坐这么久。”
“无妨,咱们并肩作战的情义,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二人边说边走,站到了影壁墙下。
家丁一溜小跑,送来了一锭银子,顾盼子转交给吉祥:“总管大人如此辛苦,我实在过意不去。”
吉祥见状,立马将双手藏在身后,拒绝道:“顾大人,咱们不兴这一套,咱们的友情不能拿金钱衡量,快拿回去。”
顾盼子执意与吉祥拉扯,吉祥实在无法,才严肃的提醒:“顾大人!就算不看友谊,也看你这影壁墙上的四字原则,请顾大人莫要再客气。”
顾盼子仰头瞧着墙上“谨言慎行”四个大字,略略思考之后,只得将银子收回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再勉强总管大人,改日大人一定过来,接受我的盛情款待。”
“好,改日再会。”
吉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顾盼子一直送到大门外,直到看不到吉祥的背影,她才长舒一口气。
返回卧房,顾盼子落座堂下的圈椅,好奇的扫量面前的两位新人。
“你们两个就是我房里的丫鬟?你们各唤何名?”
“小七和小九。”发声的是小七。
“小七和小九?小八去哪了?”
“小八在福寿宫,为贤妃娘娘做事。”说话的是小九。
“你娘可真能生。”顾盼子情绪低迷,懒懒的说话。
“大人,我们并非亲姐妹,我们的名字皆是宫内教习姑姑取的,并无亲缘关系。”
“是这样啊。”
顾盼子云淡风轻,随口道:“既然到了我这里,我重新为你二人换一个名字,大的叫醉梅,小的叫凉心。”
什么破名字?
小七和小九不情愿的在心里嘀咕,但主人家要换名字,两个丫鬟只好答应:“我们都听大人安排。”
宅内来了新人,冷清的院子有了人气。
不知怎地,顾盼子突觉腹内微微作痛,她起身去了趟茅房,才发现是来了月事。
顾盼子愈发情志绵软,干脆卧床休假。
竟不知外面的人从哪得来的消息,一听说顾盼子因生病休假,京城里大小官员皆提着补品过来探望。
顾盼子以身体不便为由,拒绝了所有会见,礼物亦是全部回绝。
转天,太子秦与子的随侍太监,更是送来人参,灵芝、鹿茸,各式各样的补品,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甚至还特别交代:“顾大人有任何需要,缺的用的,皆可向太子殿下提,太子殿下盼望着顾大人早日康复。”
顾盼子面容憔悴,唇色惨淡,她注视着琳琅满桌的礼物,实在费解。
这大包小裹的往她家里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顾盼子要蹬腿归西了,殊不知,她只是女人的常见生理状况,月事而已,怎搞出如此大的阵仗。
然而,太子的人离开后次日,兴盛王秦永固的人亦闻风而来。
除了俗套的补益之品,秦永固还特别送来一张请帖。
他邀请顾盼子八月十五日,参加王爷府的中秋家宴。
家宴邀约,人情重大,顾盼子必须得给秦永固一个面子,于是她回帖感谢。
午后的谨身殿下,内侍隔着冰盏轻摇羽扇,穿堂的风丝丝温柔,引来阵阵凉意。
原本秦策是想传唤顾盼子来,但顾宅回事的女管家说,顾盼子身上来了月事,不便出门,秦策只得作罢。
于是他一个人面对着枯燥的,无休止的政务,淡饮凉茶。
正巧,他翻看到一本弹劾顾盼子的奏章,里面批判顾盼子虽护驾有功,不过是侍卫本职,不应特批他父母的牌位入太庙。
甚至言称顾盼子左右逢源,结交朝臣,利用职务之便,暴敛钱财,请求撤销顾盼子青幽卫副使之职务。
秦策看完,将折子随手丢到一边,然后以极平常的语气,对政务阁诸位阁臣道:“以后,这样的折子,不必再交给朕阅览,直接原路退回。”
“是!”阁臣们纷纷点头应承。
随后,礼部官员入殿,并在两侧阁臣们的注视下禀报道。
“皇上,安南国有一位名唤裴文的大臣,来至我朝,他声称安南国前国王并非病逝,而是被现任国王胡来所谋害。胡来篡位夺权,杀害了陈氏后人,并冒充前国王外甥,骗取大武朝的诰封和信任,裴文作为前国王的忠诚部下受到排挤,逃至大武朝地界,辗转各级官员,终于被送到礼部。裴文说现今安南国前国王的亲侄子尚在世,那才是安南国正统。”
“裴文的身份属实吗?”
礼部尚书答:“回皇上,安南国确实有一位大臣叫裴文,但是只知其人,未见其面,不敢确定即是本人。”
“他现今人在何处?”
“正在礼部衙门。”
“宣进来!”
“是!”
秦策亲身前往奉天殿,接见了裴文。
这位安南国大臣,衣衫褴褛,跪在地中央大叩大拜,并因终于见到皇帝,而不禁潸然泪下。
“请皇上为臣做主,臣忍辱负重,偷偷逃难至此,就是为了向皇上说出真相。
胡来原本是安南国的一位臣子,他谋权篡位,然后自称前国王的外甥,骗取了大武朝的信任,换来了册封。
此事天人共愤,定要严惩,请皇上发兵惩治叛臣。”
裴文声泪俱下,并未打动谨慎的秦策,他质疑的问:“你的话,又叫朕如何相信呢?”
裴文忙说:“臣知道前国王的亲侄子陈平的藏身之所,皇上派人将他带过来,一问便知。”
“人在哪里?”
“他在彩南的大雄府。”
若按裴文所说,秦策此前偏听偏信,草率确立安南国新国王的举动,简直令朝堂颜面尽失。
故此,秦策比上次愈发警觉,他转向礼部尚书,郑重的吩咐:“一定要找到他,带过来问话。”
“是!”礼部尚书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