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一怒,朝堂上果真再也不见弹劾秦永固的奏章,顺带着连谩骂顾盼子的奏章亦荡然无存。
此后,秦永固更加我行我素,张扬个性。
这个天下,已无人能够管他。
他嚣张跋扈,广交朋友,甚至连皇帝多次催促他就藩的圣旨,他都置之不理。
秦永固的张狂,与顾盼子的低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顾盼子宛如冬眠的蛇,穴居宅院,减少出行,拒绝见客。
饶是如此,顾宅依旧访客盈门。
这些人认为,满朝都弹劾不动的人,甚至皇帝为了他,不惜大发雷霆,连当朝第一宠臣都被骂的颜面扫地。
顾盼子这宠臣之位无可撼动,他才是真正的第一。
因顾盼子不见客,不收礼,有心人便宁肯守在顾宅门口,日复一日的等待,只为见顾盼子一面。
甚至连顾盼子最近经常光顾的仁德观,亦被打扰了清修。
顾盼子结束上香,走出道观时,已有数辆精致的马车,静静的停靠在不同的位置,不同服饰的家仆列队四周。
一见到顾盼子从道观出来,几家家仆蜂拥而上,谁都不管谁,全都盛情邀请顾盼子登门。
“顾大人,这边请,我们家主子等您很久了。”
“顾大人辛苦,我们大人诚心诚意,邀您参加家宴。”
“顾大人请走这边,我们大人来得最早,只为见您一面。”
仆人们七嘴八舌的邀约,吵的顾盼子头都要炸了,整个人如同面团一样,被一群人揉来搡去。
顾盼子实在搞不懂,她一个青幽卫副使,到底哪点值得他们追捧,莫说她没有办法徇私枉法,朝堂上的事她更说不上话。
而最令顾盼子疑惑不解的是,她瞧见马车上的这些人物,身份都不简单。
有大理寺丞、兵部侍郎。
保卫营督军也来凑热闹。
京兆府尹捋着大胡子,表情焦急。
布政司参议手撑车帘半遮半掩,东张西望。
再远的地方还有马车,但人山人海,顾盼子实在看不清了。
如此重权在握的诸位官员,怎会为了见她一面,不惜从她家追到这里,并甘心苦等。
他们上朝答对皇帝,下朝跑她顾盼子面前汇报起公事了?
顾盼子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吵得烦死了。”
顾盼子挂不住脸,甩开胳膊,斥骂这群苍蝇一样的家仆。
一张张惊愕的脸呆若木鸡,也不过是片刻的安静,这群家仆又开始七嘴八舌表达邀请之意。
“滚蛋,统统给我滚蛋。”
顾盼子好似撵狗一样,不讲情面的劝这些人离开。
担忧家仆激怒顾盼子,车内的主人翁,纷纷跳下马车,亲自过来邀请。
他们未穿官袍,皆以常服示人,平时风度翩翩,此刻却与同僚暗暗较劲,他们互相拥挤着凑近顾盼子。
“顾大人久仰,在下是大理寺的寺丞,慕名而来,想请您······”
寺丞的话尚未说完,又被布政司的参议打断:“顾大人,家里备好了宴席,只等您入席了。”
边说,这名参议边搭着顾盼子手臂,往他的马车里请。
“放手,岂有此理。”
兵部侍郎大声呵斥:“光天化日,拉拉扯扯,还有没有礼法?”
参议立即放手,三个人不怀好意的互望一眼。
大理寺丞现任正五品,布政司参议混到从四品,而兵部侍郎乃是正四品。
几个人心内一番对比,寺丞和参议只好朝着兵部侍郎拜了一拜。
行礼是规矩,但,寺丞不客气的说:“对不住了二位大人,在下来的最早,任何事都得有先来后到,顾大人今日应该同我回去。”
“谈什么先来后到?按官阶,也是我请顾大人回去。”
兵部侍郎以官阶压人。
布政司参议顿时急了,他厉声反驳道:“即便是兵部,亦要讲道理,我专门为了顾大人摆宴,诚心至此,顾大人肯定要同我回去啊。”
正在三人争辩不休之时,京兆府尹跳下马车,从侧面将顾盼子拉到一边,偷偷塞给顾盼子一张银票,他笑说:“顾大人,他们只有空口承诺,全无诚意,您跟我回去,保管让您满意而归。”
京兆府尹贼溜溜的挑着眉尾,双手紧紧的握着顾盼子的右手。
顾盼子暗暗的捏了捏手中的纸团,意识到不对,他忙将银票退回去。
“府尹大人这是做什么,千万别害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改日,改日我定登门答谢厚意,今日就算了。”
“改日?改日就不一定多久了,顾大人莫要与我客气,现在就跟我走吧。”
三个人在另一边吵架,顾盼子和京兆府尹在这边推推搡搡。
保卫营督军拉着他的小儿子,横冲直撞赶到顾盼子面前,二话不说将儿子按到顾盼子脚边,高声命令:“儿子,喊干爹。”
“干爹?哪就干爹了?”
顾盼子尚未及时反应,那少年人向着顾盼子便磕了一个头,并大喊一声:“干爹!”
顾盼子慌手慌脚不知该如何接招。
布政司参议看不下去,指着督军大骂道:“姓陈的,你这过分了吧?亲儿子都豁出去了?再怎么说顾大人也不是······”
“真正的男人”这句话被参议生生吞了回去。
但陈督军依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浑不在意的说:“那又怎样,顾大人没儿子,我儿子多,自愿过继给他一个养老,如何?”
那少年也特别识相,他跪在地上,恰到好处的再喊一声:“干爹,您就收下我吧。”
论无耻,陈督军当仁不让。
顾盼子彻底被气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小脑袋,无奈的感叹:“这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大儿子,谁不稀罕?那我跟你走。”
陈督军顿时眉开眼笑,他表现的殷殷切切,拥护着顾盼子登上他家的马车。
其余诸位官员不甘的睹视顾盼子离开,皆咬牙切齿的辱骂陈督军。
“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毫无节操,卑鄙无耻。”
陈督军傲慢得意,出言挑衅:“有能耐,你们也舍出来一个儿子。”
众人哑口无言,谁愿意把亲儿子过继给太监呢?
京兆府尹口啐唾沫,布政司参议干瞪眼,唯有兵部侍郎摆摆手说:“兵不厌诈,我们服输,顾大人咱们来日方长啊。”
后面的话,他喊给顾盼子听。
顾盼子上了陈督军的马车,很快便后悔了。
这父子俩一左一右,将顾盼子夹在中间,他们呲着板牙,一直朝顾盼子乐,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顾盼子忐忑的握紧腰间北蛮短刀的刀柄,警觉的防备,这父子俩但有危险的举动,她抬手就是一刀,即刻送这父子俩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