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作坊里,木屑与树胶的气味混着午后阳光弥漫。工人们指尖翻飞,布偶的眼睛、树胶挂饰的纹路在手中成型,一切都透着井然的忙碌。含烟正低头给布偶缝上最后一针,突然腹部猛地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紧接着一阵绞痛从后腰窜上脊梁,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手中的针线掉在腿上。
“含烟?咋了这是?”邻座的张氏最先察觉,抬头见她脸色煞白,额角瞬间渗出冷汗,手还紧紧按着肚子。周寡妇凑过来一瞧,那宫缩的频率和含烟下意识弓起的身子,她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要生了?!”
作坊里顿时乱了阵脚。有人慌忙跑去村口喊稳婆,有人手忙脚乱扶着含烟。李晚拨开人群,见含烟疼得嘴唇发白,却还咬着牙说“没事”,急得直跺脚:“早让你回家歇着,偏不听!” 她一边扶住含烟的胳膊,一边低声安抚,“别急啊含烟,我扶你回去,稳婆马上就到。”
众人七手八脚将含烟送回李家正房。李老太早已得了信,拄着拐杖在院里指挥,见人回来立刻沉声道:“快,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烧热水,多烧几锅!” 她虽上了年纪,眼神却透着利落,转头又吩咐媳妇们去取早就备好的襁褓、软布和剪刀。
此时作坊到李家的路上,李奇正赶着马车从悦香楼飞奔而来。从山崖边救下含烟以后,已将近一年,当时的他对含烟并没有什么想法,只觉得这姑娘可怜。可是在这半年来的接触中,含烟那份柔弱里藏着的韧劲,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紧了他的心。他早把含烟当作要娶回家的人,只是还没寻到合适时机跟家里说,此刻听说她要生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东厢房里,含烟疼得浑身发抖,李晚握着她的手,意识却进入空间,在电脑上飞速检索着“难产处理”的信息。“含烟,你听我说,” 李晚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得听我的,疼的时候就歇着,不疼了就扶着我走走,这样孩子好生。” 她根据屏幕上的提示,一点点教含烟调整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稳婆终于气喘吁吁赶到,刚进门就被屋里的情形惊了一下,然后将李晚赶了出去。又过了两个时辰,当院外的李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李老太也忍不住在廊下踱步时,稳婆突然撩开门帘,脸色凝重地探出头:“情况不好!胎位不正,是个‘逆产’,脚先出来了!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 李奇想都没想就吼出来,声音都在发颤。李老太和李晚对视一眼,立刻冲进屋里。只见含烟已疼得几近虚脱,稳婆正束手无策。李晚定睛一看,果然如稳婆所说,心里咯噔一下,却猛地想起电脑里看过的“倒转胎位”的方法。
“稳婆!” 李晚急声道,“你快把孩子的脚塞回去,我知道怎么转胎位!”
稳婆吓得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要是弄错了,一尸两命啊!”
“我有把握!” 李晚语气斩钉截铁,“您按我说的做,出事我担着!”
含烟此时虽意识模糊,却听见了李晚的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稳婆的手:“婆婆……按她说的做……我信她……”
稳婆见产妇都这么说,心一横,咬牙按照李晚的指挥,在含烟宫缩的间隙,小心翼翼地将孩子的脚慢慢推回子宫,再配合着轻柔的手法转动胎位。李晚则在一旁盯着电脑提示,不断低声指导:“对,就是这个角度……停,等她不疼了再动……”
汗水浸湿了所有人的衣衫。终于,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暮色,一个皱巴巴的男婴顺利降生。稳婆抱着孩子,手还在发抖,看向李晚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后怕:“晚丫头……你这法子……从哪儿学来的?我干了一辈子稳婆,都没见过这样的……”
李晚擦了擦额角的汗,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医书(她早悄悄把电脑收了起来):“从书上学的,侥幸有用。”
这事很快在村里传开。稳婆逢人就说李晚“书里看来的法子救了两条命”,村民们看着学堂的眼神也变了——原来读书不光能识字,还能救命!第二天,那充当学堂的磨坊门口,村民们差点挤破了门槛,连往日里觉得“女子读书无用”的老汉,也拽着孙女的手往里头凑。而李家屋里,李奇握着含烟的手,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是时候告诉家里人,他要娶含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