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在磨坊梁上晃悠,李晚用木棍在“黑板”上画着稻叶上的蛀虫形状,正在给村民们讲“用草木灰混石灰水喷洒秧苗”的法子。底下的汉子们凑得近,呼出的气息带着晚饭的红薯味,妇人们手里拿着鞋底,耳朵却竖得老高,孩子们拿着小棍在木框上模仿李晚画虫子。
“……就这么着,虫儿沾了灰水,三两天就蜷了腿。”讲完稻田病虫害防治方法,李晚捶了捶背,眼角余光瞥见后排的王老五和张屠户交头接耳。
“嘿,我今儿去城里卖柴,听肉铺的老王头骂街呢!”王老五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张屠户袖口,“老王头说他们村里养猪的遭了瘟,十头倒了八头,他收不着猪,肉价蹭蹭涨,买肉的都嫌贵,一天卖不出半头!”
张屠户砸了下嘴:“可不是嘛,我家那两口猪前儿也打蔫,吓得我连夜灌了好些草药,才捡回条命。现在谁家还敢多养?”
“猪瘟!”“肉价蹭蹭涨!”“谁敢养?”这些话就像颗石子般投进李晚心里——猪肉摊主的抱怨、村里零星死猪的传闻、还有那些蹲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弱……这些碎片猛地拼成了个图景。
随着自家手工作坊开起来后,村里一部分妇人有了活计;改良的水稻种下去,将来的收成也能涨两成。可村里还有不少土地贫瘠或是缺乏劳动力的人家,如果把这些土地和人集中起来办一个养猪场……李晚心里“腾”地冒起个念头,“找块空地搭猪圈,统一买猪崽、统一饲养,卖成猪,不就能扛过风险了?” 她甚至想到了镇上的“悦香楼”——家里人都是到集市上去买猪肉和猪肠子做成香肠再卖给悦香楼,若合作社成了,不正好能稳下供应,也免得被肉贩子压价。
想到这,她立马拉住王老五:“老五哥,你说城里肉价涨得凶,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王老五拍着大腿,“老王头说,再没猪收,他铺子都要关张了!”
说干就干。李晚立马将创办养猪合作社的消息告诉了今晚来参加学习的村民们“单打独斗怕瘟疫,可要是几十头猪一起养,请专人看着,总比各家各户瞎养强。卖的时候也能一起谈价,不怕被猪贩子坑,大家说是不是?”
“晚丫头,你这想法倒是新奇。可这么多猪凑在一起,万一有一头得病不全都得完蛋?”张屠夫疑惑的问道。
“张叔的问题也是我想说的。养猪肯定有风险,虽然我会想办法防止猪崽生病,但也不可避免有个万一什么的,所以大家可以先回去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加入这个养猪合作社。想好了明天再告诉我也可以。”
“晚丫头,咋个加入法?”李梁氏问道
“想加入的,出点力气或者凑点份子钱都行,将来卖了猪,按份分钱。不想加入的,也没关系,我这儿如果找到防疫方子,也会分享给大家。”李晚解释,“二奶奶,像你这样的可以给养猪场打猪草,也可以喂猪,到时候按月领工钱,如果是以你家里的土地入社,我们会按市场价算出银钱,等卖了猪就可以参与分钱。”
有人动心了。周寡妇第一个报名:“我男人走得早,如今我在作坊里上工,家里的土地本就贫瘠,也没人耕种,入社总比放荒了好。” 王老五也拍了板:“我家有头老母猪刚下了崽,正好入社!”
也有人摇头,觉得女人家牵头办这事,不靠谱。
李晚没勉强。她知道急不得,就在磨坊门口贴了张纸,上面列着合作社的章程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