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在李晚一家的翘首期盼中,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当晨曦微露,贡院的朱漆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时,李晚一家早已挤在人群前端,目光紧紧锁定着那扇门,仿佛要将即将走出的每一个身影都刻进眼里。
考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姿态各异,构成了一幅鲜活的众生相。有的学子步履轻快,眉宇间神采飞扬,显然是胸有成竹;有的则头发散乱,面色憔悴,仿佛被三日的煎熬榨干了精力;更有甚者,需要同伴搀扶着,脚步虚浮,眼神茫然,显然是在考场中耗尽了心神。人群渐渐稀疏,原本喧闹的贡院外也渐渐安静下来,可李晚一家的心头却愈发沉重——李杰和李旺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
“怎么还不出来?”李母忍不住攥紧了衣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李有田眉头紧锁,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沉声道:“再等等,或许是走得慢。”李晚也在心里默默祈祷,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就在一家人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时,两个熟悉的小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比离家时消瘦了些,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脚步也有些拖沓。
“出来就好。走!回家!”因为之前得了李晚叮嘱,一家人压下满心的关切,上前接过他们手中简单的考篮,簇拥着他们往家走。路上,李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李旺轻轻拉了拉袖子,便把话又咽了回去,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跟着家人的脚步。
回到家,热水早已备好。两人洗漱完毕,换下沾满墨渍和尘土的衣衫,一头扎进温暖的被褥里。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很快便沉沉睡去。李晚一家守在屋外,谁也没有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等着。
直到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个小家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间。堂屋里,一家人早已整整齐齐地坐在那里,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点心和茶水。看到他们出来,李老太连忙招手:“快过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等两人喝了口热茶,精神好了些,李老头才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号房里冷不冷?晚上可曾受冻?”
李杰摇摇头:“贡院备的被褥厚实,晚上不冷。”
李老太又问:“卷子上的题目难不难?都做出来了吗?”
李旺想了想,认真地说:“题目大多是先生讲过的,只是最后一道策论,我琢磨了很久才动笔。”
“都考了些什么内容呀?”含烟好奇地问,“是不是和书上的差不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考试的科目、大致的题目类型都讲了一遍。家人又问了些诸如“有没有按时吃饭”“笔墨够不够用”之类的问题,两人都耐心地一一作答。
等大家的问题渐渐少了,堂屋里安静下来,李晚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温和地落在两个弟弟身上,缓缓开口:“今天你们出来得比别人晚许多。可是在考场里遇到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李杰和李旺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沉默了片刻,李杰才深吸一口气,将这三天在号房里的见闻说了出来。
“哥,我先说吧。”李杰往前坐了坐,“我号房旁边那个考生,考试第二天的时候,突然被几个衙役带走了。后来才听说,是有人举报他夹带范文!”他的语气里带着惊讶,“当时他喊得可大声了,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说那范文不是他的,肯定是有人偷偷塞到他考篮里的。可是衙役根本不听,直接就把他的卷子收了,还把他赶出了贡院。”
李旺接着说:“还有更惨的。我隔壁号房有个考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把水洒到了他的被褥上。天本来就凉,他的被褥湿了,晚上根本没法睡。第二天考试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发抖,嘴唇都冻紫了。今早,还没考完呢,他就直接晕倒在号房里了,被人抬出去的时候,眼睛都闭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低下了头,脸上满是复杂。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发出几声叹息。
“唉,这考场也如战场啊!”李有才感慨道。
张氏心疼地说:“幸好你们俩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然而,李晚却没有像家人那样只是感叹,她静静地看着两个弟弟,问道:“那你们自己是怎么看的呢?”
李旺性子沉稳,遇事喜欢琢磨。他想了想,缓缓说道:“那个被举报夹带的考生,我觉得他说的未必全是假话。考场里人多手杂,万一真的是被同窗或者竞争对手陷害了呢?毕竟,少一个人,自己就多一分机会。这种事,防不胜防啊。”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忧虑,显然是想到了人心的复杂。
李杰则挠了挠头,语气有些庆幸:“我觉得吧,有个好身体很重要!你看那个被褥淋湿的考生,就是因为受了寒,才坚持不下来……”
李晚听着两个弟弟的分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问道:“假如你们是这两个考生,遇到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办?或者说怎样才能避免被人陷害?”
两个小家伙低头认真思索,一家人也陷入沉思,假若是我,又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