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烟雾散去。
白胜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
刘唐臂上负伤,鲜血淋漓。
晁盖呆立当场,面如死灰。
吴用蹲下身查看白胜伤势,轻轻摇头。
白胜抓住晁盖衣角,断断续续道:“天王…哥哥…悔不…该…”
话未说完,已然气绝。
这个结果任谁也没有想到,即便是卢俊义没有想到,读者也没有想到。
现在是最不该死的人,死了!这后续的故事不知还会不会偏离轨迹?
三日后,东溪村外添了一座新坟。
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站在坟前,默然无语。
四人财宝已失大半,兄弟七人去其三,其中一个还永远长眠于此。
刘唐忽然道:“我不该与崔道成争执。”
晁盖摇头:“不怪你,只是黄金迷了心窍,忘了兄弟义气。”
吴用轻声道:“黄金有重量,可最重的,是它压在人心上的分量。”
公孙胜叹道:“贫道早该料到这般结局,贪念一起,万劫不复。”
晁盖望着远方,缓缓道:“我等本为劫富济贫,却自陷于财富泥沼,今日方知,什么才是真正贵重之物。”
四人沉默良久,各怀心事。
最后晁盖道:“官府追查在即,白胜兄弟已去,崔道成、丘小乙携宝潜逃,我等须早做打算。”
吴用点头:“我已有一计,可去梁山泊落脚,那儿易守难攻,正是避难之所。”
吴用出口,别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是落草为寇,到哪都是一样。
再者他们早就对梁山心生向往,只是一直心中那点自尊心在作祟。
此刻,即便卢俊义不请,他们也只能低头乖乖的上山。
刘唐愤愤道:“只是便宜了崔道成那两个贼子!”
公孙胜掐指一算,淡然道:“刘兄放心,不义之财,必招灾祸,他二人自有天道收拾。”
公孙胜口中的天道不知是什么?可在卢俊义看来他就是现在的天道。
黄泥岗劫生辰纲之事,这一切都在卢俊义的眼皮子下面。
如果他愿意,还有晁盖他们什么事!
他只是不愿意过分的去偏移他人的人生轨迹,一旦偏移的厉害,他还是怕出现不可控的事情。
最主要他还是在意这些人,当然最在意的还是杨志这个人。
作为杨家将的后人,还有不输五虎战力的人,他本该有一个精彩的人生,这么一直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卢俊义也看着不忍。
而杨志想有精彩的人生,他一直信奉的赵宋给不了他,现在只有卢俊义才能给他想要的生活。
现在画面回放,回到黄泥岗之上。
大雨如倾,泼得天地间一片混沌,似乎老天爷也在为杨志鸣不平。
杨志被雨浇醒后,发现生辰纲被劫,他万念俱灰,也不去管地上的那些人,拄着朴刀,踉跄走在山道上,官袍早被泥浆染得看不出本色。
额间那块青胎记在电光下泛着死灰色,像块烙印烫在将死之人的脸上。
“十万贯……十万贯生辰纲啊!……”
他喉头滚着血沫,忽地仰天惨笑。
忽然,杨志手中朴刀横转,冰冷的锋刃贴上脖颈——恰此时,一道惊雷劈开乌云,林间惊起十余条黑影!
“当!”
石子破空击在刀面上,震得杨志虎口发麻。
待要再举刀,腕子已被人死死攥住。
但见那人身长九尺如银塔,皂纱巾下双目如电,不是卢俊义还有何人。
待伺候军的兄弟一切查明之后,卢俊义便选择了亲自前来,而刚刚的飞石,正是琼英所使。
“制使且慢!梁山卢俊义在此候你多时了。”
杨志瞳孔骤缩,待要挣扎,却见数条好汉已围作半圆。
暴雨冲刷着他们蓑衣下的兵刃,寒光与雷光交错,映出一张上位者气息十足的面孔。
“卢员外莫非也要取杨某首级,去向那梁中书请功?”
杨志惨然一笑,齿间尽是血渍,“却不知这颗头颅,值不得十万贯?”
卢俊义忽的松手,任那朴刀坠入泥泞:“梁山若要富贵,何不劫了生辰纲?只是恰好路过此处,见是忠良之后,这才出手相救。”
杨志猛地僵住。
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卢员外认得我?”
卢俊义微微一笑,“制使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一记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此等面相我想这世间有只有青面兽.杨志 ,杨制使一人吧!
杨志放下疑虑,确实,他这样貌很好被人认出。
但听卢俊义再次道:“蔡京女婿搜刮的民脂民膏,丢了岂不正合天道?只可怜制使三代将门,竟成了奸党倾轧的棋子!
天下何其的大,杨制使又何必为了丢失的东西而想不开呢!何处都有你施展抱负的地方。”
暴雨忽歇,云缝漏下一缕金光,正照在杨志额间青记上。
他望着泥泞中扭曲的倒影,忽想起祖传宝刀在汴梁街头的三次出鞘——杀牛二时百姓的欢呼、卖刀时当铺掌柜的嗤笑、还有最后那杯御酒捧到面前时,高俅眼中藏不住的杀机……
“哎!…”
杨志仰天看向黑云压顶的天空,长长一叹。
“可这天下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卢俊义再次一笑,“制使,相见既是缘分,不妨随我到梁山一观,也许制使忽然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呢!”
杨志一听,看向了卢俊义,但也没有多想,去梁山就能找到人生的方向,他怎么会相信。
但好歹人家救了自己一命,驳了面子,总该不好。
杨志虽然固执,但不迂腐!
“谢卢员外抬爱,那就叨扰了!”
“好说,好说。”
卢俊义再次满意的一笑
心中暗道:“你既然上了山,还能有下来的机会?”
随即众人不再耽搁,当夜便上了梁山。
卢俊义没有饮酒作乐,没有盛情招待,只是把杨志带到了聚义厅之中。
来的就是客,杨志此时也不去多想,只是客随主便,带到哪里就是哪里。
可是刚进聚义厅,杨志就被眼前队伍巨幅地图所吸引。
将门之后,岂会认不得此物!抬脚就走到了地图的面前。
“哪来的这么大的地图,这应该不是咱们赵宋的疆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