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婚礼办得简单却热闹,没有遵循召唤者联盟那套繁琐的仪式,只请了宋家的亲人与几个出生入死的战友。
宋稚霖穿着定制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用樱桃酱色丝带系的小苍兰,站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等沈星辞时,手心的汗把衬衫都洇湿了一小块。
沈星辞走出来时,穿了套同色系的西装,袖口内侧绣着小小的剑穗图案,阳光穿过他的发梢,落在他眼里,亮得像当年那个教宋稚霖练“流星斩”的午后,连空气都带着松木香。
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把两束手捧花塞到他们手里,笑着往中间推了推:“别傻站着了,赶紧交换信物,我还等着吃喜糖呢,听说你们准备的是樱桃味的?”
他们交换的不是戒指,是两柄巴掌大的迷你木剑,剑鞘上用激光刻着彼此的名字,宋稚霖那柄的“沈星辞”三个字边缘还带着点不平整的毛边——是他偷偷练了三个月刻刀,废了七块木料才成的。
“以后你的剑,我来护。”
宋稚霖把木剑塞进沈星辞手里时,声音有点发颤,指尖却攥得很紧,像握着出鞘的剑。
沈星辞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把自己那柄递过去,剑鞘上的“宋稚霖”刻得流畅工整:“我的剑,永远为你而拔,从生到死。”
大哥在一旁吹了声口哨,二哥举着老式相机拍个不停,快门声“咔嚓”响,妈妈用手帕捂着嘴,眼泪却从指缝里漏出来,爸爸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闪闪的。
那天的樱桃派烤得格外甜,宋稚霖咬了一口,果酱沾在嘴角,忽然发现沈星辞正看着自己笑,眼里的光和多年前那个喝加冰蜂蜜水的午后重合,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像被阳光晒暖的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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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日子,像熬得恰到好处的樱桃酱,稠稠的,带着化不开的甜,又不会腻得发齁。
他们一起参加过无数次恶兽围剿战,从城郊的b级巢穴到极北的S级兽潮,宋稚霖的剑法越来越精进,“回身斩”的能量精度稳定在99.9%。
不再是那个需要沈星辞护在身后的少年,却还是会在每次挥剑转身时,习惯性地看向身侧——那里永远有沈星辞的身影,比任何剑鞘都可靠。
沈星辞的卡牌能量波动越来越稳定,总在宋稚霖挥剑的瞬间,精准地将能量注入他的剑刃,像多年前那次100%的同步率,默契得仿佛共用一个灵魂,连能量光刃的颜色都调成了宋稚霖喜欢的樱桃红。
家里的兵器架换了七次,最旧的那两柄练习木剑却一直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剑穗上的红绳褪成了浅粉,却被摩挲得发亮,边角的毛刺都磨平了。
每年樱桃成熟的季节,他们都会一起熬酱,宋稚霖还是会笨手笨脚地把果酱蹭到鼻尖,沈星辞还是会笑着帮他擦掉,指尖划过脸颊的力度,和二十八岁时一样轻,只是指腹的薄茧又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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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痕迹时,宋稚霖的头发先白了些,从鬓角开始,像落了层雪,沈星辞就陪着他一起染成同样的深棕色,说这样显得年轻,其实宋稚霖知道,卡牌本不会老,他只是想陪着自己慢慢变老。
他们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每天练剑到黄昏,却会在午后搬两张藤编躺椅到院子里,靠着老槐树晒太阳。
听着宋稚霖絮絮叨叨地讲今天菜市场的番茄涨价了,哪家的排骨最新鲜,沈星辞偶尔应一声“嗯”,更多时候在听他说话,目光落在他脸上,像在看稀世珍宝。
“还记得林薇薇吗?”
有次宋稚霖剥着橘子,汁水溅到手背上,忽然想起那个追求过沈星辞的姑娘,“上次在商场碰到她,推着轮椅陪老伴买保健品呢,孩子都上大学了。”
沈星辞接过他递来的橘子瓣,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甜味在舌尖散开:“没印象了,我的记忆储存空间有限,好像只装得下你,装不下别人。”
宋稚霖被他逗得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他往沈星辞身边靠了靠,肩膀碰到一起,骨骼的形状都因为常年并肩而变得契合,像年轻时无数个背靠背作战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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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离开的是宋稚霖,在一个飘着槐花香的清晨,他躺在沈星辞怀里,呼吸渐渐微弱时,还抓着对方的手,指尖在那枚磨得发亮的木剑上轻轻摩挲,像在确认什么。
“别难过……”
他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只是……先去那边……占个好位置……等你……”
沈星辞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那里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温度,眼眶泛红,却笑着点了点头。
“好,我很快就来,你在老槐树下等我,像当年等我婚礼那样,手里拿着樱桃酱色的丝带。”
宋稚霖的眼睛慢慢闭上时,嘴角还带着笑,像睡着了一样安详,手里还攥着那柄刻着沈星辞名字的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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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辞把宋稚霖葬在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墓碑是块温润的青石板,上面刻着两柄交叉的木剑,没有名字,却谁都知道,这里葬着一对相守了一辈子的恋人。
他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又过了三年,每天还是会熬一小罐樱桃酱,虽然再也没人会蹭得满脸都是,却还是按宋稚霖喜欢的甜度来,多放两勺冰糖。
那天他整理宋稚霖的遗物时,在一本泛黄的练习册里翻到张折叠的纸,上面用青涩的笔迹写着:“我好像喜欢沈星辞,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藏起来的喜欢。”
日期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前一天,纸边都被摩挲得发毛了。
沈星辞把纸贴在胸口,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慢慢闭上了眼睛,手里紧紧攥着那柄刻着宋稚霖名字的木剑。
再睁开眼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冰箱里的蜂蜜水冒着冷气,穿白衬衫的少年红着脸站在面前,手里攥着那柄练了半年的木剑,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星辰。
“沈星辞,”少年仰着头,声音带着点紧张,却异常清晰,“你教我的‘回身斩’,我还没练熟呢。”
沈星辞笑着走过去,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的触感柔软得像云朵:“没关系,我教你一辈子。”
阳光透过纱窗落进来,像撒了把金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连时光都变得甜丝丝的,像那罐永远熬不完的樱桃酱,在岁月里酿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