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沐知深吸一口气，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衣帽间。
他胡乱翻了半天，从衣柜最底层拽出一套没拆封的纯棉睡衣，又在抽屉里摸了条新的内裤，攥在手里转身时，指尖还在发烫。
沈星辞还维持着方才坐起身的姿势。
他见容沐知出来，黑眸亮了亮，乖乖往床边挪了挪，腾出的位置刚好能让容沐知坐下。
“给。”
容沐知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视线故意瞟向窗外，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自己穿上。”
沈星辞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手指捏着睡衣的领口翻来覆去地看，又拎起那条蓝白条纹的内裤对着月光晃了晃，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茫然：“这个……怎么穿？”
容沐知噎了一下。
他早该想到的，这小家伙在海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哪见过人类的衣服。
可当“教章鱼穿衣服”这种离谱的事真落在头上，他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先穿里面的，再穿外面的。”
他硬着头皮解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服的纹路，“就是……那条小的。”
沈星辞眨了眨眼，把睡衣往旁边一放，单独举起内裤对着光端详：“这个……小的？”
“是内裤！”
容沐知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海鸟，尾音刚扬起来又猛地掐断，压低的声线里带着点狼狈，“穿在最里面，护住……”
他说着，下意识往沈星辞腰下瞥，目光刚落就像被火燎似的弹开，脸颊“腾”地烧起来，连带着后颈都泛了红。
沈星辞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又抬头看他红透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哦——是保护这里的？”他说着，指尖轻点在小腹下方时，甚至故意放慢了动作。
“你！”
容沐知差点被他气背过去，抓起枕头就想砸过去，可对上那双清澈无辜的黑眸，手又硬生生停在半空。
他叹了口气，把枕头扔回床上，“算了算了，我帮你穿。”
他蹲下身，视线刚好与沈星辞平齐。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落在沈星辞冷白的皮肤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
容沐知深吸一口气，拿起内裤撑开：“抬下脚。”
沈星辞很听话地抬起一条腿，脚踝纤细，脚腕处还有颗小小的淡粉色胎记，像被海水冲刷过的贝壳。
容沐知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指尖猛地一颤，连忙加快动作把裤腿套上去。
另一条腿也顺利穿好，他正准备把内裤往上提，沈星辞突然往前挪了挪身子，大概是觉得姿势不舒服。
这一动不要紧，容沐知的手背猝不及防地蹭到了那处温热的地方。
软乎乎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带着点烫人的温度。
容沐知像被电击中一样猛地缩回手，手背仿佛还残留着那阵战栗的触感。
他猛地抬头，对上沈星辞懵懂的目光，对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歪着头问：“怎么了？”
“没、没事！”
容沐知的声音都变了调，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连带着脖子和耳后都泛起一层薄红。
他不敢再看沈星辞的眼睛，埋下头飞快地把内裤往上提，手指慌乱中不小心勾到了松紧带，“咔哒”一声轻响，松紧带弹在沈星辞的皮肤上。
“唔……”
沈星辞低低地哼了一声，像是有点痒，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
容沐知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连忙稳住手劲，小心翼翼地把内裤提到位。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又碰到了沈星辞的腰侧，那里的皮肤光滑细腻，犹如上好的丝绸。
容沐知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滚烫，连忙收回手往后退了退，站起身时差点撞到床脚。
“穿、穿好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沈星辞，声音还有点发飘，“把外面的睡衣穿上，扣子扣好。”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夹杂着沈星辞偶尔发出的疑惑嘟囔。
容沐知靠在墙上，抬手按了按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活了二十二年，还是头一次……不对，第二次这么狼狈。
帮一只章鱼变的少年穿内裤，还不小心碰到了……
容沐知闭了闭眼，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方才的画面——那双清澈的眼，那抹微凉的皮肤，还有那阵让他心慌的触感。
“沐知，这个扣不上。”
身后传来沈星辞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容沐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就看见沈星辞正跟睡衣的扣子较劲，指尖笨拙地戳着扣眼，领口歪在一边，露出大半截冷白的锁骨。
晨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
容沐知的心莫名软了下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我来吧。”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冲浪板的薄茧，碰到沈星辞微凉的手指时，对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
容沐知低着头，一颗一颗地扣着扣子，鼻尖能闻到沈星辞身上淡淡的海水清香，混着自己睡衣上的皂角味，意外地和谐。
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沈星辞的胸口，那里的皮肤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跳的震动，沉稳而有力。
容沐知指尖一颤，猛地抽回手，好了。
沈星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又抬眼看着容沐知，黑眸里闪着满意的光：“这样就好了？”
“嗯。”
容沐知点点头，不敢再多看他，转身就往门口走，“我去拿早饭，你……你待在房间里别乱逛。”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关上门的那一刻，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走廊里的晨光落在他红透的脸上，容沐知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方才的画面。
那只粉色的小章鱼，怎么就变成人了呢？
而且变成人之后，好像……更让人招架不住了。
房间里，沈星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嘴角勾起笑。
他走到窗边，看着容沐知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黑眸里闪过一抹得逞的光。
沐知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小腹下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容沐知手背蹭过的温度，烫烫的。
沈星辞弯了弯眼睛。
窗外的海面上，第一艘渔船正破开晨雾，引擎声远远传来，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奏响新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