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清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时，忽然顿住。
通讯录里“宠物寄养店”的提醒弹窗跳出来，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才想起猫还寄养在那里。
当初把猫送去寄养，本就是嫌家里要来外人，怕那只认生的布偶猫被惊扰。
毕竟这猫养了两年，除了自己谁都近不了身，连助理碰一下都要炸毛。
可此刻，不知怎的，他竟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把猫接回来，送到公寓。”
助理应了声好，又多嘴问了句：“宋总，需要顺便带些新的猫罐头吗？之前的快吃完了。”
“嗯。”
宋砚清应着，挂了电话，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楼宇上。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星辞昨天趴在画架前的样子，指尖沾着斑驳的颜料，轻声念叨着“这屋子太空了，有点声响才像样”，语气里那点不易察觉的怅然，不知何时竟刻进了他心里。
他向来不喜旁人介入自己的生活，连猫都护得紧。
可不知怎的，竟觉得让这只猫回去，或许能给那片安静得有些空旷的屋子添点生气，也能……陪陪那个总在画室里待着的人。
傍晚回到家，玄关处果然多了个半开的航空箱。
黑色箱体印着寄养店的标识，拉链没拉严，露出一小撮雪白蓬松的毛。
他刚换好鞋，箱内就传来一声清越的猫叫，带着被冰镇过的玉珠落地般的脆响。
“喵——”
沈星辞从客厅探出头来，脸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油彩，眼里闪着新奇的光：“宋总，这是你的猫吗？”
宋砚清“嗯”了一声，走过去拉开航空箱的拉链。
一只布偶猫从里面优雅地迈出来，毛色雪白，尾巴尖和耳朵是浅灰的，湛蓝的眼睛带着浸在水里的玻璃珠般的剔透。
它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沈星辞时明显顿了顿，随即径直走向宋砚清，用尾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腿。
这是它表达亲昵的惯常方式，过去两年里，这份亲昵只属于宋砚清一个人。
“它叫什么名字？”
沈星辞蹲下身，指尖悬在半空，没敢贸然碰，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总裁。”宋砚清的声音平淡无波。
沈星辞愣了瞬，肩膀轻轻颤了颤：“叫总裁？宋总连给猫起名都这么……有事业心。”
他说着，慢慢伸出手，掌心向上停在“总裁”面前。
布偶猫警惕地闻了闻，尾巴却悄悄竖了起来，显然对这个陌生又带着奶糖味的人类没那么排斥。
“看来它不讨厌我。”
沈星辞眼睛一亮，指尖轻轻碰了碰猫爪肉垫，软如团棉花般。
“总裁”象征性地缩了下爪，没反抗。
宋砚清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这只猫是他前两年领养的，性子随他，高冷得很，除了自己谁都不亲近，上次助理想抱它去寄养，还被挠了手背。
没想到才见沈星辞第一眼，就这么宽容。
“我去给它倒猫粮。”
他转身走向厨房，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星辞已经把“总裁”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得带着捧着易碎艺术品般的小心。
布偶猫在沈星辞怀里居然没挣扎，只是懒洋洋地眯起眼，尾巴搭在他手臂上，姿态惬意得很。
“你看它多乖，”沈星辞抱着猫走到宋砚清身边，献宝似的晃了晃，“哪像个总裁，分明是位小公主。”
宋砚清正在拆猫粮袋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沈星辞怀里的猫。
布偶猫正用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无声抗议“小公主”这个称呼。
“它是公的。”宋砚清淡淡道。
沈星辞抬了抬眉：“那就是小王子。”
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猫耳朵，声音放得软软的，“小王子，以后我就是你半个主人啦，跟我混有小鱼干吃。”
“喵~”
布偶猫舒服地眯起眼，居然应了一声。
宋砚清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他养了“总裁”两年，这猫除了饿的时候会主动蹭他，平时连抱都不让抱，现在居然被沈星辞三两下就收买了。
他把猫粮倒进碗里，又倒了些温水，推到猫窝旁：“过来吃饭。”
“总裁”从沈星辞怀里跳下来，优雅地走到碗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沈星辞蹲在旁边看着，手指时不时轻轻挠挠它的下巴，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养猫。
“你以前养过猫？”宋砚清靠在厨房门框上，目光落在他灵活的指尖上。
那人锁骨处那枚淡色小痣在宽松领口若隐若现，像颗等待被采摘的朱砂，勾得他喉头发紧。
“嗯，”沈星辞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怀念，“以前养过一只萨摩耶，一身白毛毛乎乎的，乖的时候能安安静静趴在脚边晒太阳，调皮起来能把拖鞋叼得满屋子都是，还会偷偷拆沙发垫。”
宋砚清没追问，只是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灯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显得有些安静柔和。
————
晚上宋砚清处理完工作走出书房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沈星辞趴在沙发上，侧着脸枕着手臂，已经睡着了。
“总裁”蜷在他身边，雪白的毛和沈星辞米白色的针织衫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布偶猫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沈星辞的手背，像在替他驱赶梦外的惊扰。
宋砚清放轻脚步走过去，视线在两人身上停顿了很久。
沈星辞的呼吸均匀，嘴角微微弯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落在额前，右耳那枚暗红色的耳钉在暖光下闪着微光，和布偶猫湛蓝的眼睛相映成趣。
这画面太过温馨，带着被精心晕染过的画般的柔和，让宋砚清心头那点常年紧绷的弦，不知不觉就松了下来。
他转身去客房拿了条薄毯，轻轻盖在沈星辞身上。
这次指尖没碰到任何人，却还是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
刚要起身，怀里忽然多了个毛茸茸的东西。
“总裁”不知何时醒了，轻轻跳进他怀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宋砚清低头看着怀里温顺的猫，又看了看沙发上睡得安稳的沈星辞，忽然觉得，这间屋子好像真的有了家的模样。
他抱着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古董腕表。
“你好像很喜欢他。”宋砚清低声对怀里的猫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总裁”只是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呼噜声更响了。
宋砚清眼底的淡漠融化了些，染上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
第二天早上，沈星辞是被猫爪踩醒的。
“总裁”正蹲在他胸口，用爪子轻轻拍他的脸，湛蓝的眼睛里满是“该喂饭了”的催促。
沈星辞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就看见宋砚清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猫粮袋，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早啊，宋总。”
沈星辞打了个哈欠，伸手把“总裁”抱进怀里，“你家小王子饿了。”
宋砚清“嗯”了一声，转身去倒猫粮。
沈星辞抱着猫跟过去，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宋砚清耳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宋总，合约里没写不能一起遛猫吧？”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带着点奶糖混着猫毛的清香。
宋砚清的睫毛颤了颤，没回头，只是低声道：“它不用遛。”
“哦，”沈星辞也不气馁，指尖极轻地勾了下他的领带，抬眼看向他，“那一起喂猫总可以吧？”
宋砚清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沈星辞看着他的侧脸，怀里的“总裁”似乎也被感染了，跟着发出一声轻快的猫叫。
晨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落在两人一猫身上，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
空气里弥漫着猫粮的香味，混着淡淡的咖啡香和松节油味，竟意外地和谐。
宋砚清低头看着碗里埋头吃饭的猫，又看了眼身边的沈星辞，忽然觉得，或许这份协议，也没那么难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