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庆功宴的前一天，宋砚清忽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砚清，明天晚上回家吃饭。”
宋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周阿姨他们也来，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宋砚清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看了眼正在厨房煮咖啡的沈星辞，低声道：“妈，我明天有安排。”
“什么安排比回家吃饭还重要？”
宋母的语气沉了沉，“我不管，必须回来。”
挂了电话，宋砚清的眉头还没松开，沈星辞就端着咖啡走过来，笑着问：“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妈让我明天回家吃饭。”
宋砚清接过咖啡，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说……要介绍周阿姨他们认识。”
沈星辞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哦？周阿姨？看来是又有新安排了。”
他自然清楚宋母的性子，当初自己就是被她“安排”到宋砚清身边的，如今这阵仗，多半是想故技重施。
宋砚清点头，有些无奈：“估计是相亲。”
沈星辞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那我陪你一起去？总不能让你被别人抢走。”
宋砚清愣了愣：“你去？我妈她……”
他想说母亲本就知道沈星辞的存在，以协议关系定义，此刻让他以这种身份出现，怕是不妥。
“对啊，”沈星辞理所当然地说，“协议归协议，现在我是你想认真相处的人，总不能躲着不见长辈吧？再说了，我也该让她看看，谁才更适合你。”
他凑近了些，看着宋砚清泛红的耳根，笑得狡黠：“好歹，也得让未来的‘婆婆’重新认识下我。”
宋砚清的耳尖更红了，却没反驳，只是低声道：“我妈她……对我们这种关系本就不认同，对你，怕是更没好脸色。”
“放心，”沈星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自信，“她当初能选我‘签’给你，说明眼光不差，我再让她见识下，她这眼光有多好。”
第二天晚上，宋砚清带着沈星辞走进宋家老宅时，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宋母正和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说话，看到宋砚清进来，目光先落在他身后的沈星辞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随即才扬起声音：“砚清，你可算回来了。”
她没直接问沈星辞的身份，像是默认了他的存在，却也没给好脸色，只是淡淡道：“坐吧。”
那个被称为“周阿姨”的女人倒是热络，笑着打量沈星辞：“这位是？看着眼生得很。”
沈星辞没等宋砚清开口，主动站起身，笑得得体：“阿姨您好，我叫沈星辞，是砚清的朋友。”
他特意加重了“朋友”二字，目光坦然地迎上宋母带着审视的视线。
周阿姨身边的年轻女孩也跟着站起来，有些羞涩地说：“宋总好，我叫周梦琪。”
沈星辞看着眼前这阵仗，心里了然，却没点破，只是笑着和众人打招呼，落座时，不动声色地往宋砚清身边靠了靠。
晚饭时，气氛比想象中更微妙。
宋母一边给宋砚清夹菜，一边状似无意地对周梦琪说：“梦琪年纪小，性子也好，砚清你多照顾着点。”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两人的匹配度。
周阿姨也跟着附和，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沈星辞却像没察觉似的，一边自然地给宋砚清剥虾，把去了壳的虾肉放进他碗里，一边和宋父聊得热火朝天，从股市行情聊到艺术鉴赏，竟意外地投缘。
偶尔还会转头问宋砚清一句“这个你不是一直想入手吗”，亲昵又自然，反倒衬得周梦琪像个外人。
吃到一半，宋母忽然开口：“砚清，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宋砚清放下筷子，看了眼沈星辞，对方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放心。
进了书房，宋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砚清，你什么意思？让他来做什么？你忘了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宋砚清沉默片刻，抬起头，眼神坚定：“妈，当初是您安排的协议，但现在，我喜欢他，我们是认真在一起的。”
宋母的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喜欢一个男人？还是他？那个被我找来‘应付事’的人？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让宋家的脸往哪搁？”
“妈，这是我的事，和宋家没关系。”
宋砚清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喜欢星辞，和协议无关，这辈子都不会变。”
宋母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简直是胡闹！我绝对不会同意的！当初让他留在你身边，是让他懂事知趣，不是让他蛊惑你！”
“妈，”宋砚清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无奈，“他没有蛊惑我，是我心甘情愿。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星辞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杯茶：“阿姨，砚清，喝点茶消消气。”
他把茶放在桌上，看着宋母，语气诚恳却不卑微：“阿姨，我知道您当初签下我，是为了让砚清安稳些。但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协议里的应付，是真心的。我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他受委屈，比任何人都用心。”
宋母看着沈星辞，眼神复杂：“你以为说这些我就会同意？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阿姨，”沈星辞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静，“协议我会遵守完期限，但感情由不得协议控制。我和砚清是认真的，我们会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也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重新认识我们。”
宋母还想说什么，宋父忽然走了进来：“好了，别说了。”
他看了眼宋砚清和沈星辞，又看了眼妻子，叹了口气：“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宋母愣住了：“老宋，你……”
“砚清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宋父拍了拍宋砚清的肩膀，目光转向沈星辞时，多了几分审视后的温和，“只要他开心就好。”
沈星辞看着宋父，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谢谢叔叔。”
宋父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拉着还在气头上的宋母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宋砚清和沈星辞，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我就说我有办法吧。”
沈星辞笑着凑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宋砚清的耳尖泛红，却没躲开，只是低声道：“谢谢你。”
“谢什么，”沈星辞捏了捏他的脸，“我们可是要一起走完这辈子的人。”
走出书房时，客厅里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
周阿姨看沈星辞的眼神虽然还有些复杂，却没再提相亲的事。
周梦琪也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没再多说什么。
离开宋家老宅时，宋砚清握着沈星辞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踏实了许多。
“你说，我妈会不会真的接受我们？”
宋砚清有些不确定地问。
“会的，”沈星辞笑得自信，“毕竟，我这么优秀，她当初能选中我，眼光可准着呢，迟早会想明白的。”
宋砚清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担忧也渐渐散去。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宋砚清知道，未来的路可能还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身边有沈星辞，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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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一缕微风。
宋砚清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路灯的光晕在沈星辞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他下颌线清晰的弧度。
白天庆功宴上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此刻却被一种踏实的静谧取代。
“在想什么？”沈星辞忽然开口，握着方向盘的手腾出一只，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宋砚清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从母亲强硬安排协议，到他和沈星辞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动了真心，再到今晚这场摊牌，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却又像循着某种轨迹，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现在。
沈星辞轻笑一声，趁着红灯停车，转头看他：“那要不要我掐你一下，看看疼不疼？”
宋砚清被他逗笑，“不用了。”
“其实，”沈星辞的语气正经了些，“你爸倒是比我想象中开明。”
他原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宋父会是第一个松口的人。
“我爸一直都这样，看着严肃，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宋砚清想起父亲拍他肩膀时的眼神，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对儿子选择的尊重，“他年轻时也为了自己的选择反抗过家里，可能……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吧。”
沈星辞挑眉：“哦？还有这种故事？回头可得好好听听。”
宋砚清点头，心里的暖意又浓了几分。
车子驶进小区地下车库，沈星辞刚停稳车，宋砚清的手机就响了，是宋母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带着几分缓和：“下周让小沈一起来家里吃午饭吧，我让张妈多做几个菜。”
宋砚清愣住，转头看向沈星辞，眼里带着惊讶。
沈星辞凑过来看了一眼，吹了声轻哨：“看来我表现不错，这是被‘加餐’奖励了？”
宋砚清被他逗得弯了眼，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发送过去。
“紧张吗？”
沈星辞捏了捏他的脸颊，“下周可得好好表现，争取彻底拿下‘婆婆’。”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宋砚清看着他从容的样子，自己心里的那点忐忑也淡了。
“担心什么？”
沈星辞笑得坦荡，“阿姨既然让我去，就说明没把话说死，剩下的就交给诚意。再说了，我会用行动证明，你选我，比选谁都靠谱。”
他凑过来，在宋砚清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拂过唇角：“走吧，回家睡觉，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家庭小聚’。”
下周的中午，两人再次来到宋家老宅。
宋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张妈交代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脸上虽没太多笑意，却也没了昨晚的紧绷：“来了，坐吧，茶刚泡好。”
宋父从书房走出来，招呼得热络：“星辞来了，快来尝尝这个茶，朋友刚送的，味道不错。”
“谢谢叔叔阿姨。”
沈星辞接过宋母递来的茶杯，姿态从容又带着礼貌，“麻烦阿姨特意准备午饭了。”
“客气什么，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
宋母淡淡应着，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平和了些，“那天……你说的那些话，我回去想了想。”
沈星辞抬眸看她，等着下文。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确实未必都懂。”
宋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但砚清既然认定了你，我这个当妈的，总不能一直拧着。”
宋砚清没想到母亲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一时间有些怔忡。
沈星辞握住他的手，看向宋母，语气诚恳：“谢谢阿姨能慢慢理解，我和砚清一定会好好的，不让您和叔叔操心。”
宋母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厨房：“我去看看张妈菜做得怎么样了。”
午饭时，气氛比想象中融洽得多。
宋母主动给宋砚清夹了块他爱吃的排骨，转头又给沈星辞添了勺刚端上来的松鼠鳜鱼：“尝尝这个，张妈的拿手菜。”
沈星辞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谢谢阿姨，看着就好吃。”
宋父在一旁笑着打圆场：“你阿姨昨天特意叮嘱张妈买的新鲜鳜鱼，知道你俩都爱吃酸甜口。”
沈星辞心里一暖，看向宋母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
饭后，沈星辞主动提出帮忙洗碗，宋母笑着摆摆手：“让张妈来就行，你跟砚清陪你叔叔下盘棋吧，他昨天还念叨着没人对手。”
沈星辞应了声，跟着宋砚清往棋盘那边走，回头时，正看到宋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落在棋盘上，也落在相视而笑的两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