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辰时。
石梁沟。
这是青石村北面的一条干沟,三十年前还有水,如今早已干涸,只剩下沟底龟裂的泥土和零星的枯草。
卢象升站在沟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他身后站着杨国柱、李大成、钱守道,还有几个村里的老农。
大人,这沟三十年没水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当年俺爹还在世时,这沟里的水能漫到岸上。后来山上树砍得多了,水源断了,沟就干了。
树砍了多少?卢象升问。
七七八八,几乎砍光了。老人叹气,没法子啊,不砍树,拿什么烧饭?拿什么盖房子?
卢象升沉默了片刻,用树枝指着远处的山:那边是什么山?
那是黑龙岭。老人说,山上有个泉眼,水倒是不少,可惜太高了,引不下来。
引得下来。卢象升说。
众人都是一愣。
大人,那可有三里地,而且都是上坡。钱守道说,水往低处流,怎么可能引上来?
谁说要引上来?卢象升笑了,我们要做的,是把水从黑龙岭引到这边的平地,然后再分流到各个村子的田里。
他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张简图:一条主渠从山上下来,到平地后分成几条支渠,像树枝一样延伸到各个村子。
这...钱守道看着地上的图,这得挖多少土啊?
按某的估算,主渠长约八里,宽六尺,深三尺。支渠总长约二十里,宽三尺,深二尺。卢象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总工程量大约需要挖方三万立方丈。
杨国柱倒吸一口凉气:三万立方丈?那得多少人工?
若每人每天挖一立方丈,需要三万人工。卢象升说,若用一千人,需要三十天。若用两千人,十五天就够了。
可大人。钱守道为难地说,咱们哪来这么多人?青石村及周边几个村,青壮劳力加起来也不过七八百。而且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他们要种地,哪有时间挖沟?
所以某要用以工代赈卢象升说出了一个新词。
以工代赈?众人面面相觑。
就是用做工代替赈济。卢象升解释,护国府出粮,雇佣百姓来挖水渠。每人每天二升米,管两顿饭。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的,不勉强。
钱守道眼睛一亮:妙啊!这样一来,既能修水利,又能让百姓有收入。
而且。卢象升继续说,水渠修好后,受益的是所有人。百姓出力,护国府出粮,各取所需。
可大人。杨国柱还是担心,护国府的粮食也不多啊。两千人,每天四千升米,十五天就是六万升,也就是六百石。这可不是小数目。
六百石粮食,换来八里主渠、二十里支渠,让数千亩旱地变成水浇地。卢象升算了一笔账,这些地,每年增产至少两千石。一年就能回本,以后都是赚的。这买卖,值。
众人不得不佩服卢象升的眼光。
那就这么定了。卢象升说,钱守道,你负责招工、发粮、记账。杨国柱,你负责组织人手、分配任务、监督进度。李大成,你负责治安,防止有人闹事。
三人齐声应道。
还有。卢象升看向那位老农,张老丈,您在村里威望高,麻烦您帮着招呼乡亲们,把这事儿说清楚。
老人连忙拱手:大人放心,老汉一定办好。
五月十八,石梁沟。
清晨的雾还没散,工地上已经人声鼎沸。
近两千人聚集在这里,有青石村的,也有周边几个村的。有青壮汉子,也有半大小伙,甚至还有几个妇女。
每个人都领到了一把工具:锄头、铁锹、或者竹筐。
钱守道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高声宣布规矩:
诸位乡亲,今日开工修水渠,某先把话说明白。第一,每人每天二升米,早上一顿粥,中午一顿干饭。第二,按时到工地,不得偷懒,若被发现三次,取消资格。第三,服从安排,不得闹事,违者重罚。
他顿了顿,当然,护国府也不会亏待大家。只要好好干,月底还有奖励。表现好的,每人额外奖励一升米。
人群中响起一片欢呼。
好了,现在开始分组!钱守道拿出一张名单,第一组,负责挖主渠的前半段。第二组,挖主渠的后半段。第三组,挖支渠...
很快,两千人被分成了十个组,每组两百人,由一名护国军的把总带队监督。
杨国柱骑着马,在工地上巡视。他看着这些百姓,有些感慨。
几个月前,这些人还在死亡线上挣扎,吃树皮、啃草根,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现在,他们有了地,有了活干,脸上也有了血色。
这就是护国府带来的变化。
开工!随着一声令下,锄头铁锹齐齐落下,土石翻飞。
第一天的工作并不顺利。
很多人从没干过这种活,不知道怎么挖渠。有的挖得太浅,有的挖得太宽,有的根本就挖歪了。
到了中午,杨国柱检查进度,发现十个组的进度参差不齐,最快的挖了五十丈,最慢的只挖了二十丈。
这样不行。杨国柱对钱守道说,效率太低了。
某也发现了。钱守道皱眉,主要是没有统一的标准,大家各干各的。
得想个办法。
正说着,卢象升来了。他骑着马,身后跟着几个亲卫,还有李铁匠。
大人。杨国柱和钱守道迎上去。
卢象升下马,看了看工地,点点头:人倒是够了,就是干得不太对路。
请大人指教。杨国柱说。
其实很简单。卢象升走到一组人面前,诸位,停一下。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卢象升。
挖水渠,不是随便挖的。卢象升说,要有标准。某给你们演示一遍。
他让人拿来绳索和木桩,在地上定出两条平行线,间距六尺。
这是渠的宽度,必须是六尺,不能多也不能少。
然后,他在两条线之间,用木桩定出深度:挖到三尺深,用这根标杆量。
挖的时候,两边要斜一点,不能直上直下,不然容易塌方。他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梯形的横截面,就像这样。
众人恍然大悟。
李铁匠。卢象升叫道。
李铁匠上前,从包里掏出十几根木杆,每根都有刻度。
这是标准量杆。卢象升说,每组一根,照着挖。深度够了,才算合格。
还有。他又说,挖出来的土,不要乱堆。要堆在渠的两侧,夯实了,做成渠堤。这样既省力,又牢固。
这一番指导下来,众人茅塞顿开。
下午的效率明显提高了。按照统一标准,大家干起活来心里有数,不再像上午那样乱挖一气。
到了傍晚收工时,杨国柱再检查,发现平均进度达到了四十丈,比上午快了一倍。
照这个速度,十五天能完工。钱守道算了算,大人真是神了。
卢象升摆摆手:这不是神,是管理。干活要有章法,不能蛮干。
五月二十,第三天。
工地上出事了。
两组人为了一块地发生了争执。
事情是这样的:主渠经过一块地时,要从中间穿过,这块地会被分成两半。地主不干了,说这样会损坏他的地。
这地是俺花真金白银买的!地主姓孙,四十来岁,小眼睛,尖嘴猴腮,你们这一挖,俺的地就毁了!
可水渠就得从这里过。带队的把总说,这是护国府定的路线。
护国府?护国府就能随便占人的地?孙地主不依不饶,俺要去告状!
他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来人啊,护国府欺负人啦!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的同情孙地主,觉得确实损失了地;有的却不以为然,觉得他是装腔作势。
把总为难了。打吧,不合适;不打吧,工程又没法继续。
正僵持着,杨国柱赶来了。
他听完情况,皱了皱眉,问孙地主:你这地多少亩?
十二亩。
水渠占你多少?
至少两亩!
杨国柱让人实地测量,发现水渠宽六尺,长约三十丈,占地不到半亩。
孙老板,你这可就不老实了。杨国柱说,明明只占半亩,你说两亩?
那...那也是占了俺的地!孙地主不讲理了,反正俺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挖。杨国柱沉下脸,这是护国府的工程,容不得讨价还价。
你...你们这是土匪行径!孙地主跳起来,俺要去府里告你们!
告就告。杨国柱不怕,但今天这渠,必须挖。
他一挥手,士兵们上前,强行开工。
孙地主见势不妙,也不敢真动手,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嘴里骂骂咧咧。
这事很快传到了卢象升耳中。
当天傍晚,卢象升亲自来到孙地主家。
孙地主正在家里生闷气,听说护国公来了,又惊又怕,连忙出来迎接。
孙老板。卢象升开门见山,某知道你的地被水渠占了,心里不痛快。
大人...孙地主没想到卢象升这么客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某也不多说别的。卢象升说,你的地,水渠占了半亩。护国府按市价赔偿你,每亩三两银子,半亩就是一两五钱。你看如何?
孙地主愣了。他没想到还有赔偿。
而且。卢象升继续说,水渠修好后,你剩下的十一亩半地,都能变成水浇地。到时候产量至少翻一倍。你说,是占你半亩便宜,还是让你十一亩半增产划算?
孙地主不傻,这一算账,立刻明白了。
占他半亩地,赔他一两五钱银子,还让他剩下的地都能浇上水。这买卖,不亏啊!
大人英明!孙地主立刻变了脸,是小人不识抬举,小人给大人赔罪了!
卢象升笑了:不用赔罪。某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以后这种事,要先来找某说,不要在工地上闹事。那样影响不好,也耽误工期。
是是是,小人记住了。
卢象升站起身,行了,某还要去看其他地方。这一两五钱银子,明日就让钱守道给你送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等卢象升走后,孙地主的老婆问:当家的,咱们真不亏?
不亏!孙地主算了算,咱家的地,以前一年收八石粮食。要是都能浇上水,至少能收十五石。多出来的七石,按每石一两银子算,就是七两。而护国府只占了咱半亩地,还赔了一两五钱。这买卖,划算得很!
老婆也笑了:那咱家可要发财了!
何止发财。孙地主说,你没看见吗?护国公亲自来咱家,给咱讲道理。这说明护国府是真的为百姓着想。这样的官府,咱们跟着,错不了。
这话很快传开了。其他地主听说了,也不再闹事,反而主动配合。
有的甚至主动捐钱捐粮,支持修水渠。
五月二十五,第八天。
主渠已经挖了一半,进度很顺利。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泉水怎么引到渠里?
黑龙岭的泉眼在半山腰,泉水本来是顺着山坡流下来的,但流到山脚就散了,渗进土里。要想引到水渠里,必须修引水槽。
大人,这引水槽怎么修?杨国柱问,若用土砌,怕是撑不住。若用石头,工程量太大。
用竹子。卢象升说。
竹子?
卢象升让人砍来一根粗竹子,把竹子剖开,掏空,连接起来,就是天然的水槽。
李铁匠眼睛一亮:妙啊!竹子轻便,又不怕水。只要连接得好,能用很多年。
就是这个理儿。卢象升说,而且竹子到处都有,成本低。
于是,几十名壮汉上山砍竹子。三天之内,砍了上百根,剖开、掏空、打磨,连接成一条长达三里的引水槽。
五月二十八,引水槽完工。
卢象升亲自去验收。他站在泉眼旁,看着清澈的泉水沿着竹槽,一路向下,流向山脚的主渠。
水流到主渠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在欢唱。
围观的百姓爆发出欢呼。
有水了!
真的有水了!
护国公万岁!
杨国柱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太行山保卫战时,战死的袍泽们。
如果他们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
卢象升却没有沉浸在喜悦中。他蹲下身,用手掬了一捧水,仔细看了看,又尝了一口。
水质不错。他站起身,对钱守道说,等主渠全部完工,再开闸放水。在那之前,先把支渠挖好。
就在修水渠的同时,另一件事也在悄悄进行。
卢象升让李铁匠按照他的设计图,制作了一台。
这是一种用水力驱动的提水装置。水流冲击水轮,水轮带动齿轮,齿轮带动水斗,水斗把低处的水提到高处。
李铁匠花了五天时间,终于做出了一台雏形。
五月三十,卢象升带着一群人来到一条小溪边,准备试验水车。
水车有一人多高,主体是一个巨大的木轮,轮子上装着十几个水斗。木轮通过齿轮连接到一个水平的轴上,轴上装着一个小水轮,放在溪水里。
李师傅,开始吧。卢象升说。
李铁匠把小水轮放进溪水中。溪水冲击水轮,水轮开始转动,带动齿轮,齿轮带动大轮,大轮上的水斗开始舀水。
水斗一个接一个地舀起水,提到高处,倒进一个水槽里。水槽里的水,流向旁边的一块旱地。
成了!李铁匠兴奋地大喊,真的成了!
围观的人也欢呼起来。
这可是奇迹啊!水居然能自己往高处流!
大人,这...这是怎么做到的?钱守道难以置信。
原理很简单。卢象升解释,水流有力量,可以推动水轮。水轮的力量通过齿轮传递,带动大轮。大轮转动,水斗就能舀水。这就是所谓的借力用力
可这齿轮...李铁匠说,某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某从书上看来的。卢象升说,西洋人早就用这种方法了。咱们只是学过来罢了。
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其实这套水车系统,是他根据现代的原理设计的,比明末的技术先进得多。
有了这水车。卢象升说,以后那些地势高的旱地,也能浇上水了。
大人英明!众人齐声道。
六月初二,主渠全部完工。
二十八里的水渠,从黑龙岭一直延伸到青石村及周边五个村子。主渠八里,支渠二十里,纵横交错,像一张巨大的网。
卢象升站在主渠的闸门前,手里拿着一把铜锁。
身后站着两千多名修渠的百姓,还有五个村的村民,总共四五千人。
诸位乡亲。卢象升高声道,这条水渠,是我们一起修的。从今天起,这几千亩旱地,就能变成水浇地。咱们再也不用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人群中响起欢呼。
某宣布。卢象升举起铜锁,石梁渠,正式通水!
他打开闸门,拔掉铜锁。
哗!
水流如白龙出闸,涌进主渠。
水沿着主渠奔流而下,又分流进支渠,流向田地。
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一幕,很多人热泪盈眶。
一位老农跪下来,对着水渠磕头:谢天谢地,谢护国公!
很多人跟着跪下。
卢象升连忙扶起那位老农:老人家快起来,这是大家一起干出来的,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
不,是大人的功劳!老农说,若不是大人,我们哪里想得到修水渠?哪里知道怎么修?
是啊,大人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卢象升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条水渠,不仅仅是一项水利工程,更是一个信号:护国府真的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通水仪式结束后,卢象升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钱守道、李铁匠等人去查看支渠的情况。
走着走着,李铁匠忽然停在一个地方。
这里有一段落差,水流很急,冲击力很大。
大人。李铁匠盯着那急流,眼中闪着光,某有个想法。
这水流这么急,能不能像水车那样,用来驱动什么东西?
卢象升一愣,随即笑了:李师傅,你这是无师自通啊。
大人的意思是?
某正想说这事。卢象升说,这段急流,可以用来建水力碾坊。
水力碾坊?
就是用水力带动石磨,磨面。卢象升解释,原理和水车一样,水流冲击水轮,水轮带动石磨转动。这样,磨面就不需要人力或者畜力了,效率能提高十倍。
李铁匠兴奋了:某明白了!某这就回去画图!
不用画。卢象升说,某已经画好了。回头某给你。
大人神了!李铁匠佩服得五体投地。
钱守道在旁边听着,若有所思。他越来越觉得,卢象升不是一般人。他懂的东西太多了,而且都是些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儿。
难道大人真的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是夜,虎头寨。
卢象升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他正在整理这段时间的工作笔记。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太行山的每一条水渠、每一个村庄、每一块试验田。
水利工程,初见成效。他在日记上写道,但还远远不够。太行山缺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彻底解决,必须植树造林,涵养水源。这是百年大计,不能急。
下一步,要推广水车和水力碾坊。让百姓看到技术的力量。
另外,育种和施肥的试验也要抓紧。粮食产量提高,才是根本。
他放下笔,看着窗外的夜色。
太行山的夜很静,只有虫鸣和远处的犬吠。
但他知道,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水渠修好了,但这只是开始。
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修路、办学、练兵、发展工商...
每一件事都不容易,每一件事都需要时间。
而时间,恰恰是他最缺的。
李自成在陕西越来越强,清军在辽东虎视眈眈,朝廷虽然暂时顾不上他,但早晚会回过头来。
留给护国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必须加快速度。卢象升喃喃自语,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根基打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傅青主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大人,刚收到消息。他说,李自成在陕西又打了一个大胜仗,攻克了延安府。现在,他的兵力已经超过十万。
卢象升皱眉:朝廷那边呢?
杨嗣昌率领的围剿军,在潼关一带与李自成对峙,互有胜负,但总体上处于劣势。傅青主说,据探子回报,杨嗣昌已经请求朝廷增兵。
增兵就意味着要从其他地方抽调。卢象升沉思,会不会抽调围困我们的部队?
有可能。傅青主说,周遇吉、陈永福留在太行山的部队,都是各五千人。若朝廷真的急了,这一万人肯定要调走。
那对我们反而是好事。卢象升说,至少短期内,我们不用担心朝廷大军压境。
可大人。傅青主担忧地说,若李自成真的做大,对我们也不是好事。他的理念和我们不同,早晚会有冲突。
某知道。卢象升点头,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趁这段时间,尽快发展实力。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太行山脉上划过。
水利修好了,下一步是农业。粮食产量上去了,才能养活更多的人,才能练更多的兵。
然后是工商。太行山的铁矿、煤矿,都要开发利用。我们要建铁厂、建作坊,让护国府有自己的工业基础。
还有教育。没有人才,一切都是空谈。我们要大量培养官吏、工匠、教师,让护国府的制度能真正运转起来。
他转身,看着傅青主:这些事,都要同时进行。时间不等人。
傅青主深吸一口气:大人放心,某明白。
去吧,好好休息。卢象升说,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傅青主退了出去。
卢象升重新坐下,继续写日记。
六月初二,石梁渠通水。百姓欢欣鼓舞。
但某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前路漫漫,凶险万分。
唯有一步一个脚印,方能走下去。
他放下笔,吹灭了油灯。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太行山上。
那条新修的水渠,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像一条玉带,缠绕在群山之间。
水流淙淙,日夜不息。
它滋润着干涸的土地,也滋润着百姓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