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十月初一,清晨。
老张头站在自己的麦田里,看着脚下龟裂的土地,眉头紧锁。
麦子已经抽穗了,再有半个月就能收割。但麦穗瘦小,麦粒干瘪,和往年丰收时饱满的样子完全不同。
老张叔,今年收成怎么样?一个路过的村民问。
老张头叹气,别提了。今年这旱情,能收一半就不错了。
我家地里也是。村民说,本该八月下雨,九月下雨,结果一滴雨都没下。地都裂开了,麦子渴得要死。
老张头蹲下来,抓起一把土。土干得像沙子,从指缝间漏下去。
这么干,麦子怎么长?老张头摇头,往年这时候,土还是湿的。今年……唉。
要不去河里挑水浇地?
挑水?老张头苦笑,我这5亩地,要挑多少水?而且河里的水也少了一大半。大家都去挑,河都快干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张头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听天由命呗。
十月初二,护国府大堂。
胡志远向卢象升汇报灾情。
护国公,情况很严重。胡志远说,属下这几天走访了20个村子,情况都差不多。持续干旱,庄稼受灾。
具体多严重?卢象升问。
按照往年,护国府7万亩地,能收21万石粮食。胡志远说,但今年……属下估算,最多只能收15万石。
只有15万石?卢象升皱眉,减产6万石?
是的。胡志远说,有的地,麦子都枯死了。有的地,麦穗只有往年的一半大。
卢象升沉默了片刻,问钱守道:15万石粮食,够护国府用多久?
钱守道拿出算盘,啪啪算着:护国府现在9.2万人,每人每年消耗1.5石粮食,总需求13.8万石。15万石,能用一年零一个月。
也就是说,勉强够用?
勉强够。钱守道说,但没有余粮。万一明年再旱,或者有战事需要军粮,就不够了。
而且。钱守道顿了顿,护国府这两年一直在吸收难民,人口增长很快。如果人口继续增加,粮食就不够了。
卢象升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阳光明媚,但空气干燥,一点雨的意思都没有。
这场旱,什么时候开始的?卢象升问。
八月中旬。胡志远说,按说八月应该下雨,但今年一滴雨都没下。九月也是,十月也是。整整两个半月,滴雨未下。
什么时候会下雨?
这……胡志远摇头,属下不知道。也许明天下,也许再过一个月才下,也许……
也许到秋收都不下。
卢象升明白他没说出来的话。
诸葛先生,你怎么看?卢象升问。
诸葛青云想了想,说:属下认为,干旱是天灾,我们控制不了。但我们能控制的,是如何应对。
怎么应对?
两个办法。诸葛青云说,第一,节约用粮。减少浪费,减少酿酒,减少喂牲口。把粮食省下来,留给人吃。第二,想办法增加粮食供应。从外面买粮,或者……开荒种地。
从外面买粮?卢象升摇头,现在被封锁,买粮很难。而且粮价肯定暴涨,我们买不起。
那就开荒。诸葛青云说,护国府还有很多荒地没开垦。如果现在开荒,明年春天播种,明年秋天就能收粮食。
开荒……卢象升想了想,来得及吗?
来得及。胡志远说,现在是十月,秋收还没开始。等秋收结束,是十月底。从十月底到明年二月,有四个月时间,足够开荒了。
卢象升下定决心,就这么办。胡大人,统计一下护国府还有多少荒地可以开垦。
钱大人,测算一下,如果开荒1万亩,需要多少投资。
王大元帅,秋收结束后,调2万士兵帮忙开荒。
还有。卢象升说,立刻抗旱。能浇水的地,赶紧浇水。能挽救一亩是一亩。
十月初三,护国府发布《抗旱动员令》:
关于全民抗旱的紧急动员
一、当前旱情严重,庄稼受灾,关系到护国府全体百姓的生计。
二、即日起,全民动员,投入抗旱。
三、各村组织百姓,从河里、井里挑水浇地。优先浇灌受灾严重的地块。
四、护国府派出1万士兵,协助百姓抗旱。
五、开放护国府仓库里的水桶、扁担等工具,免费借给百姓使用。
六、抗旱期间,每个参与挑水的百姓,每天给100文工钱。
七、望全体百姓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动员令一出,百姓们纷纷行动起来。
老张头带着青石村的壮劳力,30多人,扛着扁担,挑着水桶,来到村边的小河。
河水已经很浅了,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但总比没有强。
大家排队,一个一个来。老张头指挥着,别抢,水够大家用的。
壮劳力们排队打水。每人挑两桶水,60斤重,往地里走。
青石村的地,离河有1里地。挑着60斤水走1里,来回2里,要走半个时辰。
一趟挑60斤水,能浇半分地。也就是说,浇1亩地,要挑40趟水。
老张头有5亩地,要挑200趟。
就算他一天挑20趟,也要10天才能把5亩地浇一遍。
而且浇一遍还不够,还要浇第二遍、第三遍。
这……这要挑到什么时候啊?一个年轻人抱怨。
别抱怨,干活!老张头喝道,庄稼是咱们的命根子。庄稼死了,咱们吃什么?
年轻人不说话了,埋头挑水。
老张头自己也挑起两桶水,往地里走。
60斤的担子压在肩上,扁担吱呀吱呀响。老张头今年60多岁了,走几步就要歇一歇。
但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
地里的麦子,是他的希望。
十月初五,护国府1万士兵加入抗旱。
王文义带着第一营2000人,来到老张头的青石村。
乡亲们,我们来帮你们浇地。王文义说,你们指挥,我们出力。
老张头眼眶有点红:王大元帅,您……您怎么亲自来了?
抗旱是大事。王文义说,护国公说了,庄稼就是护国府的命根子。保住庄稼,就是保住护国府。
那……那太感谢了。
别客气,咱们开始干吧。
2000个士兵,每人挑两桶水,往地里挑。
他们都是壮小伙子,挑60斤水,健步如飞。一个时辰能挑10趟。
青石村的5000亩地,2000个士兵,每人负责2.5亩。一天就能把全村的地浇一遍。
太快了!老张头看着士兵们来来回回挑水,感动得说不出话。
老张叔,您歇着吧,我们来。一个士兵说,您年纪大了,别累着。
不累,不累。老张头擦着眼泪,这是俺的地,俺得帮忙。
他也挑起水桶,加入挑水的队伍。
整个护国府,46个村,到处都是挑水的人。
河里、井边,人来人往。
田间地头,水桶、扁担、挑水的百姓和士兵,构成了一幅抗旱的画卷。
十月初七,卢象升亲自到田间视察。
他来到老张头的麦田,蹲下来,仔细看着麦子。
浇过水的麦子,叶子舒展了一些,颜色也绿了一点。但麦穗还是瘦小的,看得出来,收成不会好。
老张头,这块地浇过几遍了?卢象升问。
浇过两遍了,护国公。老张头说,多亏了您派士兵来帮忙,不然俺一个人,浇一遍都要十天。
浇了两遍,麦子有没有好转?
好了一点。老张头说,但还是不行。麦穗该长的时候没水,现在再浇,也补不回来了。
卢象升点头。他明白,干旱对庄稼的损害,不是浇几遍水就能弥补的。关键期缺水,产量就上不去。
老张头,你估计今年能收多少?
往年这5亩地,能收50石。老张头算着,今年……能收30石就不错了。
30石……卢象升叹气,减产40%。
是啊。老张头也叹气,天灾啊,没办法。
卢象升站起来,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挑水的、浇地的、查看庄稼的。
但他知道,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减产的事实。
干旱,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
护国公,您说,这雨什么时候能下?老张头问。
我也不知道。卢象升摇头,但我知道,就算不下雨,护国府也要想办法活下去。
怎么活?
修水渠。卢象升说,从太行山引水下来,建水渠,以后浇地就方便了。
修水渠?老张头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有了水渠,以后就不怕旱了。
卢象升说,这几天我在想,护国府不能靠天吃饭。天不下雨,我们就自己引水。天要旱,我们就修水利。
人定胜天。
十月初十,胡志远统计完荒地情况,向卢象升汇报。
护国公,护国府还有3万亩荒地可以开垦。胡志远说,主要分布在三个地方:北部山脚1万亩,东部平原1万亩,南部河谷1万亩。
这些地为什么以前没开垦?卢象升问。
有的是土质差,有的是离村子远,有的是没水源。胡志远说,百姓觉得不划算,就没开。
现在不一样了。卢象升说,现在粮食紧张,必须开荒。土质差,就多施肥。离村子远,就新建村子。没水源,就修水渠。
钱大人,开垦3万亩荒地,需要多少投资?
钱守道算了算:开荒主要是人工。挖地、平整、修路、修渠道,每亩大约需要2两银子。3万亩,就是6万两。
6万两……卢象升倒吸一口凉气。
护国府现在府库只有5000两。拿不出6万两。
能不能分批开垦?卢象升问,先开1万亩,明年再开1万亩?
可以。钱守道说,先开1万亩,需要2万两。
2万两……卢象升想了想,护国府拿不出这么多钱。怎么办?
诸葛青云说:护国公,可以让百姓自己开荒。谁开荒,荒地就归谁。这样护国府不用出钱,百姓也有积极性。
但是。钱守道说,百姓开荒,效率低。3万亩荒地,百姓自己开,要三年才能开完。
三年太久了。卢象升说,我们等不了三年。
他想了想,说:这样,护国府和百姓一起开荒。护国府出钱出人,开1万亩。百姓自己开,再开5000亩。剩下1.5万亩,明年再说。
护国府开的1万亩,分给没地或少地的百姓,每户5亩。百姓自己开的5000亩,谁开归谁。
这样,护国府投资2万两,百姓投入劳力,明年春天就有1.5万亩新地可以播种。
好主意。诸葛青云点头。
但护国公。钱守道说,护国府哪来2万两?府库只有5000两。
发护国券。卢象升说,再发2万两护国券,三年后本息还2.5万两。现在护国府的信用好,百姓愿意买。
可是……钱守道犹豫,护国府已经欠了10万两护国券的债。再发2万两,总债务就是12万两。三年后要还本息15万两。护国府还得起吗?
还得起。卢象升坚定地说,三年后,护国府的工业、农业、商业都会发展起来。到那时,15万两不算什么。
再说,如果现在不开荒,明年粮食不够,护国府的百姓要饿肚子。到那时,就不是15万两能解决的问题了。
钱守道想了想,点头:护国公说得对。
那就这么办。卢象升说,立刻发布公告,募集护国券2万两,用于开荒和修水渠。
十月十二日,护国府发布《开荒募资公告》:
护国府开荒与修水渠募资公告
鉴于今年旱情严重,粮食减产,护国府决定:
一、开垦荒地1万亩,修建水渠50里,确保明年粮食丰收。
二、上述工程需要资金2万两。
三、护国府发行护国券2万两,年息8%,三年后本息归还。
四、认购护国券者,优先分配开垦后的土地。
五、认购截止时间:十月二十日。
公告一出,百姓议论纷纷。
又发护国券?
护国府是不是没钱了?
但开荒和修水渠是好事啊。有了水渠,以后就不怕旱了。
而且护国券信用好,三年后本息归还,比存银子划算。
老张头第一个去认购。
我买100两。老张头对钱守道说。
张老,您上次买护国券买了50两,这次又买100两?钱守道问,您哪来这么多钱?
这几年在护国府,攒下的。老张头说,俺信护国公。护国公说要开荒修水渠,俺就支持。
而且。老张头压低声音,俺侄孙今年成亲,需要5亩地。护国公说了,认购护国券的,优先分地。俺买100两,能不能给俺侄孙分5亩?
钱守道说,公告上写了,认购者优先分配土地。你买100两,分5亩地没问题。
那就好。老张头高兴地交钱。
有了老张头带头,其他百姓也纷纷认购。
十天后,2万两护国券全部认购完毕。
认购者中,有富户,有商人,也有像老张头这样的普通百姓。
卢象升看着认购名单,心中感动。
护国府的百姓,真的把护国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十月十五日,秋收开始。
7万亩麦田,金黄一片(虽然麦穗瘦小,但也该收了)。
护国府动员了5万人参与秋收:2万士兵,3万百姓。
卢象升也来到田间,和百姓们一起收割。
他拿着镰刀,弯腰割麦子。
金黄的麦穗在阳光下闪着光。但卢象升知道,这些麦穗里,粮食比往年少了很多。
护国公,您怎么亲自来收麦子了?老张头看到卢象升,吃了一惊。
我也是护国府的一份子。卢象升笑着说,秋收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参加?
那……那俺们可不敢让您干重活。
没事,干活不重。卢象升说着,割了一把麦子。
他站起来,擦了擦汗。
田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割麦的、捆麦的、运麦的。
虽然今年减产,虽然经历了干旱,但护国府的百姓,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因为他们知道,护国府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护国公会想办法的。
十月二十日,秋收结束。
钱守道统计数据,向卢象升汇报:
护国公,今年秋收,总共收获粮食16万石。
16万石?卢象升一愣,不是说只能收15万石吗?
本来是15万石。钱守道说,但这半个月全民抗旱,浇水及时,抢救回来1万石。
卢象升松了口气,16万石,比预期多了1万石。
但还是比去年少了5万石。钱守道说,去年收了21万石,今年只有16万石,减产24%。
16万石够用吗?
勉强够。钱守道说,护国府9.2万人,每年消耗13.8万石。16万石,够用一年零两个月。还有2.2万石余粮。
但如果人口继续增加,或者明年再旱,就不够了。
所以必须开荒,必须修水渠。卢象升说,今年的教训,就是不能靠天吃饭。
开荒的事,进展如何?
已经开始了。胡志远说,北部山脚、东部平原、南部河谷,三个地方同时开工。2万士兵加上5000百姓,每天能开100亩荒地。预计两个月能开完1万亩。
水渠呢?
也在规划。胡志远说,准备从太行山的溪流筑坝引水,修一条主渠道20里,再修30里支渠,覆盖7万亩农田。
卢象升说,这就是下一步的重点工作。开荒和修水渠,两个都不能耽误。
十月二十日,傍晚。
卢象升站在府衙的楼顶,看着远处金黄的麦田。
秋收刚结束,田里堆着一垛垛麦秸。炊烟在村庄上空袅袅升起。
虽然减产了,但护国府挺过来了。
16万石粮食,够吃一年多。
而且明年有1.5万亩新地,还有水渠,产量会更高。
护国府,正在一步步变强。
护国公,在想什么?王婉清端着茶走上来。
在想,护国府还要经历多少考验。卢象升说,先是寒潮,然后是战争,然后是封锁,现在又是干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但每次都挺过来了。王婉清说,因为有你在。
不只是我。卢象升摇头,是所有人。是老张头这样的百姓,是王大元帅这样的将领,是李铁匠这样的工匠,是你这样的……伙伴。
大家一起,才能让护国府挺过每一次危机。
王婉清笑了:说得对。护国府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所有人的。
卢象升点头,所以我要对得起所有人。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他看着远方,眼神坚定。
干旱,困不住护国府。
因为护国府的人,不认命。
十月二十日数据汇总:
干旱影响: 持续时间:八月中旬至十月中旬(2个半月) 受灾面积:7万亩全部受灾 减产幅度:24%(从21万石降至16万石)
抗旱行动: 投入人力:1万士兵+3万百姓 挑水次数:约100万次 浇水面积:7万亩(全覆盖,浇2-3遍) 抢救粮食:1万石 支出:挑水工钱3万两
秋收成果: 总收获:16万石 护国府需求:13.8万石\/年 余粮:2.2万石 够用时间:1年零2个月
开荒计划: 目标:1.5万亩(护国府1万亩+百姓5000亩) 投资:2万两(发行护国券) 人力:2万士兵+5000百姓 工期:2个月(十月底-十二月底)
水渠规划: 主渠:20里 支渠:30里 覆盖:7万亩 投资:包含在2万两开荒资金中
护国券情况: 新发行:2万两 总债务:12万两(原10万+新2万) 三年后本息:15万两 认购情况:全部认购完毕
府库状况: 原:5000两 护国券收入:2万两 抗旱支出:3万两(挑水工钱等) 余额:负8000两(需要从下月收入补)
卢象升在数据表下写道:干旱是危机,但也让护国府明白:不能靠天吃饭。必须修水利,必须开荒,必须未雨绸缪。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