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三月十三日,深夜。
太原城南门,守军营房内。
赵大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再过两天,就是三月十五。到那时,他就要行动了——用迷药迷晕守门士兵,打开南门,放护国军进城。
这是背叛吗?
他问自己。
不,这不是背叛。他本就是汉人,被清军强征入伍,这些年受尽屈辱。弟弟被清军杀害,母亲被清军欺压,妻子和孩子整日担惊受怕……
他早就想离开清军了。
现在,护国军来了,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为自己、为家人争取未来的机会。
他轻轻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城外。
黑暗中,护国军的营帐星星点点,篝火如繁星。
那里,有希望。
赵把总,还没睡?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赵大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同营的另一个把总,姓李。
李兄,你也没睡?赵大成强作镇定。
李把总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城外,叹了口气:睡不着啊。你说,我们还能守多久?
守到援军来。赵大成试探道,博木博果尔不是说了吗?代州的援军很快就到。
援军?李把总苦笑,我看未必。就算来了,能打赢护国军吗?你也看到了,护国军的火枪厉害得很,我们的骑兵一冲就垮。
赵大成心中一动:李兄,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李把总摆摆手,我只是觉得,咱们这些汉人,在清军里就是炮灰。打赢了,功劳是满洲人的；打输了,责任是咱们的。何苦呢?
赵大成试探性地问:那李兄觉得,投降护国军如何?
李把总猛然转头,盯着赵大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赵大成连忙补充:我就是随口一说,李兄别多想。
两人对视片刻,李把总突然压低声音:赵兄,实不相瞒,我也动过这个念头。但是……家人在城里,被清军控制着,怎么敢?
若是有人能保护我们的家人呢?赵大成小心翼翼地说。
李把总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赵大成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李兄,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你听了,要么帮我,要么……就当没听见。
你说。
三月十五子夜,我要打开南门,放护国军进城。赵大成直视李把总,李兄,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
李把总浑身一震,脸色变幻不定。
良久,他咬牙道:我跟你干!反正在清军这里也是等死,不如搏一把!
赵大成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兄弟!到时候,你我就是护国府的功臣,家人也能过上好日子!
两人商定细节,直到后半夜才各自回去休息。
三月十四日,白天。
卢象升召集核心将领,进行最后的部署。
诸位,明日子夜,就是我们入城的时候。他指着沙盘,赵大成会在三更天打开南门。第一师第二旅要做好准备,一旦南门打开,立刻冲进去。
第二旅旅长许大勇站起来:护国公,末将已经挑选了五百精锐,作为先锋。他们都是身手敏捷、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保证能第一时间冲进城。
很好。卢象升点头,但记住,进城后不要乱。先控制城门,防止清军反扑。然后分兵两路:一路直扑清军大营,一路保护百姓,防止清军屠城。
另外,务必保护赵大成的家人。他郑重道,赵大成冒死为我们开城门,我们不能让他的家人受害。
明白!
赵云飞起身:护国公,末将请求率第一师主力,从南门杀进去,直取清军大营!
可以。卢象升看着这个年轻的副师长,云飞,这一战,是你扬名立万的机会。但记住,不要冒进,不要轻敌。
末将遵命!赵云飞眼中燃烧着战火。
诸葛青云站起来:护国公,属下有一个担心。万一赵大成出了问题,或者被清军发现,我们的计划就会泡汤。有没有备用方案?
卢象升说,若到三更天南门还没打开,我们就立刻全线强攻。四门齐攻,分散清军兵力。即使强攻代价大,也要拿下太原。
不过,我相信赵大成。傅青主说,这些天,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确保他不出问题。
那就好。卢象升环视众人,诸位,这一战,事关护国府的未来。打赢了,我们就能在山西站稳脚跟；打输了,前功尽弃。所以,拼尽全力吧!
誓死效忠护国公!众将齐声高呼。
三月十五日,黄昏。
太原城内,气氛紧张。
博木博果尔在城头巡视,眉头紧锁。
护国军围城十天了,为什么还不强攻?他喃喃自语,他们在等什么?
副将说:可能是想困死我们?毕竟强攻伤亡太大。
不对。博木博果尔摇头,若是想困城,为什么前几天还试探性进攻?他们一定在计划什么……
将军多虑了。副将安慰道,我们城防严密,他们进不来的。
但愿如此。博木博果尔总觉得不安,传令下去,今晚加强巡逻,尤其是城门,务必严防死守!
遵命!
赵大成听到这个命令,心中一紧。
今晚行动,难度更大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回到营房,取出藏好的迷药。这是从一个游方郎中那里买来的,据说无色无味,喝下去一刻钟就会昏睡。
赵兄,准备好了吗?李把总走进来,脸色紧张。
准备好了。赵大成说,今晚三更天,我们行动。你负责迷晕东边的守卫,我负责西边的。迷晕后,立刻打开城门。
若是被发现怎么办?
那就拼了!赵大成眼中闪过决绝,反正我是不想再给清军卖命了。
李把总点头:好,我跟你拼了!
三更天,约夜里十一点。
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赵大成和李把总,各自端着装有迷药的酒,走向守门的士兵。
兄弟们,辛苦了。赵大成笑呵呵地说,这么冷的天,还要值夜,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守门的士兵都是汉军,平日里跟赵大成关系不错。
赵把总,这不好吧?值班时喝酒……
怕什么?反正博木博果尔又看不到。赵大成说,来来来,就一口,不会醉的。
士兵们禁不住劝,纷纷喝了一口。
一刻钟后,他们陆续倒地,昏睡过去。
成了!赵大成和李把总对视一眼,立刻行动。
他们搬开门闩,推开沉重的城门。
吱呀——
城门缓缓打开,月光照进来,也照亮了城外等待的护国军。
城门开了!护国军哨兵立刻向后方报告。
许大勇得到消息,立刻下令:冲!记住,不许扰民,直取清军大营!
五百精锐如猛虎下山,冲进太原城。
赵云飞紧随其后,率领第一师主力,浩浩荡荡杀入城内。
太原城内,清军大营。
博木博果尔正在营帐中休息,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他冲出营帐。
将军,不好了!护国军从南门杀进来了!一个士兵慌张地报告。
什么?!博木博果尔如遭雷击,南门怎么会开?守门的是干什么吃的?
听说……听说是赵大成和李把总打开的……
混账!博木博果尔暴怒,我就知道那些汉军不可靠!来人,集合军队,反击!
但已经晚了。
护国军如潮水般涌入,来复枪的枪声在夜空中响成一片。
砰!砰!砰!
清军仓促应战,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赵云飞率领第一师,直扑清军大营。
兄弟们,跟我冲!他一马当先,手持长刀,冲入敌阵。
第一师的士兵紧随其后,齐射掩护,刺刀冲锋,势如破竹。
清军营帐被点燃,火光冲天。
博木博果尔看到大势已去,果断下令:突围!往北门走!
他率领一千满洲精锐和五百蒙古骑兵,向北门冲去。
但北门也被护国军包围了。
一排齐射,打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骑兵。
博木博果尔见状,改变方向,向西门冲去。
西门同样有护国军把守,但兵力稍弱。
拼了!博木博果尔咬牙,冲出去,去代州!
满洲骑兵悍不畏死,冲破了护国军的防线。
博木博果尔率领残部,终于冲出西门,向北逃去。
赵云飞得知后,立刻率骑兵追击。
但清军骑兵跑得太快,加上夜色昏暗,最终没能追上。
可惜!赵云飞懊恼地说,让博木博果尔跑了!
王文义赶来:云飞,别追了。博木博果尔只带走了一千多人,剩下的六千多守军,都留在城里了。
那这些人怎么办?
看他们的选择。
此时,城内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五千汉军看到清军主力逃跑,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我们投降!不打了!
护国军饶命!我们是被迫的!
护国军按照卢象升的命令,不杀投降者,反而优待他们,给饭吃,给水喝。
两千蒙古骑兵看到汉军投降,也犹豫起来。
护国军说了,投降者不杀,还给军饷。
博木博果尔都跑了,我们还为谁卖命?
最终,大部分蒙古骑兵也放下了武器。
只有少数顽抗者,被护国军击毙。
天亮时分,战斗彻底结束。
卢象升骑马进入太原城,沿途百姓夹道欢迎。
护国公来了!
护国军来救我们了!
清军终于被赶走了!
百姓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有的跪在地上磕头,有的挥舞着手臂欢呼。
卢象升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太原,终于回来了。
他来到城楼上,俯瞰全城。
诸葛青云走上前,汇报战果:护国公,此战我军大获全胜。
击毙清军一千五百人,其中满洲三百,蒙古五百,汉军七百。
俘虏五千五百人,其中汉军五千,蒙古五百。
博木博果尔率一千满蒙骑兵突围,向北逃往代州。
我军伤亡八百人,其中阵亡三百,负伤五百。
缴获粮食五万石,军械无数。
卢象升点点头:伤亡比我预想的要少。看来内应起了大作用。
是的。傅青主说,赵大成立了大功。他现在在哪里?
在保护他的家人。诸葛青云说,按照您的命令,我们派人第一时间找到了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确保他们安全。
很好。卢象升说,传令,赵大成功不可没,授予千户之职,月薪五两银子。他的家人,立刻搬到护国府,给他们最好的住处。
另外,李把总也有功,授百户之职,月薪三两。
遵命!
三月十八日,占领太原三天后。
卢象升在太原府衙,召集百姓代表开会。
父老乡亲们,我是卢象升。他站在台上,朗声道,两年前,清军占领太原,你们受苦了。
台下的百姓们纷纷抹泪。
今天,护国军来了,清军被赶走了。从今往后,太原是咱们汉人自己的太原!
百姓们鼓掌欢呼。
但是,我知道你们还有担心。卢象升说,你们担心护国军会不会也像清军一样,抢夺、欺压百姓。
台下一片静默。
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护国军绝不扰民!卢象升举起手,我们有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缴获归公。我们有八项注意: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
这些规矩,每个护国军士兵都要遵守。若有违反者,严惩不贷!
另外,我还有三条承诺。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恢复商业,保护商人。第二,减免一年田赋,让大家休养生息。第三,清理满清余孽,但不滥杀无辜。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一个老人站起来,颤声问:护国公,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卢象升郑重道,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老人一声跪下:护国公,您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其他百姓也纷纷跪下,齐声高呼:多谢护国公!
卢象升连忙让他们起来:大家不必行此大礼。我做的,不过是一个军人该做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护国府开始全面接管太原。
行政方面,卢象升任命方以智为太原知府,顾炎武为同知,负责管理太原的政务。
军事方面,留下第一师一个旅(两千七百人)驻守太原,其余部队返回护国府。
经济方面,钱守道开始统计太原的资源:人口五万,耕地十万亩,铁矿三座,煤矿五座,盐场两处。
护国公,太原不愧是山西重镇,资源丰富啊!钱守道兴奋地说,光这几座矿,每年就能给我们带来数万两收入!
很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从今往后,护国府的版图扩大一倍,人口从九万增加到十四万,地盘从方圆百里扩大到方圆两百里。
这是护国府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诸葛青云感慨:是啊,从两年前的一无所有,到今天的初具规模,护国府真的成长起来了。
但这还不够。卢象升望向北方,代州、大同,还在清军手中。整个山西,我们只占了一小部分。
未来的路,还很长。
王婉清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一步一步来。今天能拿下太原,已经很了不起了。
卢象升握住她的手,微笑道:你说得对。欲速则不达。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实现目标的。
夕阳西下,太原城被染上了一层金色。
城墙上,的旗帜迎风招展。
这座曾经失去的城市,终于回到了汉人手中。
而护国府,也在这场胜利中,迈出了争霸天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