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三年,二月二十八日,酉时末(接近晚上七点)。
土木堡战场的喧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随后又诡异地被某种更为宏大的声音所压倒。
风,变了。
原本从北面吹来的凛冽寒风,仿佛是听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突然转向,变成了强劲的西北风。这股风,卷着战场上的硝烟、血腥气,以及尚未散去的严寒,笔直地吹向了清军的后阵——也就是多尔衮的中军大营所在地。
而在晋军阵地的后方,二十个巨大的阴影,如同二十只来自冥界的巨眼,借着风势,无声无息地飘过了满是尸骸的前线。
李小宝站在领头的一号热气球吊篮里。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嚼着奶糖,而是戴着一副厚重的防风护目镜,手里紧紧握着信号枪。虽然只有十岁,但此刻的他,脸上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酷与肃杀。
在他的脚下,是那个刚刚吞噬了数万生命的“血肉磨坊”。借着地面上燃烧的战火,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还在蠕动的尸体,看到那些断裂的兵器。
“老师说过,慈不掌兵。”李小宝喃喃自语,目光锁定了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区域——清军中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高度三百米!风速稳定!”副驾驶员大声汇报道。
“目标:清军中军大阵!准备投弹!”李小宝的声音稚嫩却坚定。
此时,地面上的清军并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悬在了头顶。
前线的惨败、鳌拜的阵亡,已经让这支庞大的军队陷入了混乱与恐慌。多尔衮正在中军大帐前暴跳如雷,斩杀了几名试图溃逃的将领,试图重新整顿队形,组织最后的防御。
“都给本王站住!谁敢退,灭九族!”多尔衮挥舞着带血的战刀,嘶吼着,“天黑了!汉人不擅夜战!只要守住今晚,明天我们的援军……”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亲兵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王爷!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多尔衮猛地抬头。
只见头顶漆黑的夜空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二十团幽蓝色的火光(热气球燃烧器的火焰)。它们悬浮在那里,静止不动,就像是二十盏为大清送行的引魂灯。
“这……这是……”多尔衮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想起了杀虎口的战报,想起了那个关于“天降神火”的传说。
“空袭!是空袭!快散开!”洪承畴反应最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但已经晚了。
天空中的李小宝,扣动了信号枪的扳机。
“砰!”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划破夜空。
紧接着,二十个热气球的吊篮底部舱门同时打开。
第一波落下的,不是炸弹,而是数以千计的燃烧瓶。那是晋国化工厂加班加点生产的“地狱火”——一种混合了猛火油、白糖和橡胶的粘稠液体,一旦燃烧,附着力极强,水浇不灭。
“呼呼呼——”
无数个火点从天而降,宛如一场绚烂而致命的流星雨。
“啪!啪!啪!”
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在清军密集的中军大阵中响起。紧接着,便是轰然腾起的烈焰。
“轰——!!!”
大火瞬间吞噬了帐篷、粮草车、以及那些挤在一起取暖的士兵。
“啊——!火!火!”
“救命啊!这火扑不灭!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被“地狱火”沾上的清军士兵变成了火人,他们在地上疯狂打滚,试图压灭火焰,但这只会让火势蔓延得更快,甚至引燃旁边的同伴。
整个中军大阵,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炼狱。
但这还只是开胃菜。
“第二轮!投掷震天雷!”李小宝再次下令。
这一次,落下的是成捆的炸药包,每一个都有十斤重,那是足以炸毁碉堡的分量。
“轰隆!轰隆!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大地在颤抖,仿佛地龙翻身。
每一声巨响,都在清军阵型中清空一大片区域。无论是身披重甲的满洲亲卫,还是惊慌失措的战马,在冲击波面前都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
混乱,彻底的混乱。
战马受惊,挣脱了缰绳,在营地里横冲直撞,踩踏无数。士兵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只想逃离这个被“天火”覆盖的地狱。
多尔衮被几名忠心的戈什哈死死护在中间,用盾牌为他遮挡飞溅的弹片和火油。
他透过盾牌的缝隙,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看到了那面象征着爱新觉罗荣耀的金龙帅旗,在火海中摇摇欲坠。
“不……不……”多尔衮双眼流血,发出绝望的嘶吼,“我的大清……我的江山……”
就在这时,一枚炸药包精准地落在了帅旗的旗杆下。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根高达三丈、用精铁铸造的旗杆,在火光中轰然折断。巨大的金龙旗带着烈火,缓缓倒下,重重地砸在泥泞的血泊中。
帅旗倒了。
这一幕,被战场上无数双眼睛看到了。
对于清军来说,这是天塌了。
“王爷死了!帅旗倒了!”
“老天爷要灭大清啊!”
“跑啊!快跑啊!”
原本还在勉强维持的军纪,随着帅旗的倒下,彻底崩溃。十五万大军(此时已死伤过半,剩下也有七八万),在这一瞬间炸了营。
没有人再听号令,没有人再管督战队。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被神罚诅咒的地方!
而在对面的晋军阵地上。
卢象升站在高处,看着对面那冲天的火光和倒下的帅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王爷,帅旗倒了!鞑子炸营了!”赵云飞兴奋得满脸通红,连声音都在颤抖。
“看见了。”卢象升淡淡地说道。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虽然疲惫、虽然浑身是血,但眼中却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将士们。
第一师已经残了,但他们依然挺立着。第二师的骑兵们已经翻身上马,马刀出鞘。
“弟兄们。”卢象升拔出腰间的长剑,剑锋在火光下闪烁着寒芒,“两百年前,就在这里,大明五十万英魂含恨而死。今天,咱们用满洲人的血,给他们祭了旗。”
“现在,多尔衮的脊梁骨断了。但这还不够。”
“我要你们冲上去!把他们彻底碾碎!我要让这土木堡,成为满清的坟墓!”
“全线反击!一个不留!”
“杀——!!!”
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升空。
“呜——呜——呜——”
激昂的冲锋号角声吹响了。
“雷霆号”装甲列车上的重炮开始向清军溃逃的必经之路进行延伸射击,封锁退路。
赵云飞的第二师骑兵,加上三万蒙古联军,如同两把巨大的钳子,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
而李大成的第一师残部,那些刚刚经历了血肉磨坊的步兵们,竟然也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们端着刺刀,呐喊着,发起了正面的反冲锋。
痛打落水狗。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追猎。
崩溃的清军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八旗兵,此刻为了逃命,甚至挥刀砍杀挡路的自己人。他们丢掉了盔甲,丢掉了兵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多尔衮在洪承畴和几百名亲卫的拼死护卫下,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抢了一匹快马,仓皇向东逃窜。
他不敢回头。
因为他知道,身后那个地狱,是他一手造成的。而追在他身后的,是那个他曾经看不起、如今却让他恐惧到骨子里的名字——卢象升。
天空中,李小宝看着脚下的溃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摘下护目镜,揉了揉被烟熏得发酸的眼睛,对着下面的火海敬了一个礼。
“安息吧,所有战死的人。”
随后,他拿起对讲机(其实是旗语兵),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任务完成。所有气球,返航。”
二十个热气球缓缓飘离战场,留给大地的,是一个正在燃烧的旧时代,和一个正在浴火重生的新中华。
土木堡之战,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