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滨海市,市长私人别墅海澜苑。
与野原市肃杀悲壮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正上演着一场极尽奢靡与荒诞的盛宴。
水晶吊灯将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烟味以及烤炙精灵食物的奇异香气。
甚至餐盘上还摆放着一盘暴鲤龙的龙头,旁边的是冷冻的巨翅飞鱼的鱼翅。
这些甚至都没人去动筷和刀叉,只是当做一个摆放物。
衣着光鲜的富商,政客以及他们的女伴们端着琥珀色的美酒谈笑风生,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与苦难都与他们无关。
滨海市的市长是一位身材肥胖,面色红润,并且继承了父辈职位的中年男人,查尔斯·滨海。
他正腆着肚子坐在主位的奢华沙发上,左右各搂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得意地看着大厅中央正在进行的一场“特殊游戏”。
那是一个用透明强化玻璃围起来的场地,里面不是精灵的对战场地,反倒是有三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贫民。
他们脖子上戴着沉重的项圈,眼神麻木而恐惧,而场地外那些醉醺醺的宾客们则将自己吃剩的骨头,甚至一些故意弄得肮脏不堪的食物奋力扔进场地内。
“快,像土狼犬一样爬过去,抢啊!”
“哈哈哈,你看那个,为了半块沾了泥的蛋糕打起来了!”
“啧啧,真是低贱,为了点吃的连尊严都不要了。”
“查尔斯市长,您这人犬竞食的游戏可真是每次都能让人大开眼界啊,比看精灵对战刺激多了!”
查尔斯市长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身边女郎的大腿,得意道
“那是自然,精灵对战?太低端了,这些贱民,给他们一点活命的希望,他们就能展现出比精灵更有趣的本能!这才叫娱乐,这才叫格调!”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诸位放心,这些都是自愿签了服务契约的,死了伤了也不过赔几个联盟币了事,能为我们提供欢乐是他们的荣幸!”
他话语中那种将同类视作玩物、视作低等生物的理所当然,让大厅角落里独自坐着的一个人感到一阵阵反胃。
电次,滨海市的道馆馆主,被誉为滨海之灯塔的天才训练家。
他有着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英俊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阴郁与压抑。
他穿着一身与这场合格格不入的简便训练家服,手中的酒杯几乎没动过,此刻电次看着场地内那为了生存而抛弃一切尊严的惨状,听着周围那些肆无忌惮的嘲笑,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终于无法再忍受,站起身走到查尔斯市长身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市长先生,恕我直言,现在并非举办如此盛大宴会的合适时机。
据我所知,神奥联盟前几天刚刚以支援水脉市前线为名从我们滨海市抽走了一半的常备守军。现在我们满打满算,只剩下不到一千人的部队,而大多数还都是作为基础战士的中级训练家,
甚至连精英级训练家都没有留下超过五十之数,这太危险了。
而外面银河队占据了水脉市,兵锋正盛,归途也拿下了野原市,其首领林真在石英高原的所作所为想必您也清楚。
他们的威胁不容忽视,我们是否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城防和招募训练家上?”
查尔斯市长正看得兴起,被电次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打了个哈哈,肥胖的手随意挥了挥
“电次馆主,你太多虑了,联盟大军正在集结,那可是两千精锐啊,真正的精锐,再加上我滨海市坚固的城防和…呃,英勇的守军,那些泥腿子组成的乌合之众,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林真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斜睨了电次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倒是你,电次馆主,之前市政厅特批给你道馆的两百万联盟币专项资金这么快就消耗完了,我怎么没看到你招募到多少像样的训练家来加强防卫啊?不会是中饱私囊了吧?”
电次闻言,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但他强行压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无奈。
“市长先生,那两百万是五年前的拨款标准了,您应该很清楚这五年来联盟币贬值了多少?物价又上涨了多少,一枚最普通的红白精灵球现在都要两三百联盟币,而一个高级球现在甚至涨到上千联盟币,像是灼烧药等药水您又颁布了滨海市特别税款,本来是两百五十一瓶的药水,现在都到了三百币了。
还有特别的精灵道具,一颗品相没那么好的雷之石您知道现在要多少吗,两年前还是不到万元,现在已经飙升到三万都难买一颗了,我的道馆可是电系道馆!这些东西联盟现在还不怎么配发,您要我怎么办。
道馆日常的维护,对挑战者的基础接待,以及维持现有训练家队伍的开销早已入不敷出,我能让道馆维持正常运行,没有闭馆谢客,已经是动用了我的全部私人积蓄在填补这个无底洞了!”
查尔斯市长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
“私人积蓄?哎呀,我们的电次馆主可真是高风亮节啊,不过市政厅也有市政厅的难处嘛,税收任务重,上面对资金管控也严…
这样吧,等这次风波过去,我再想办法给你申请一笔?现在嘛,还是享受生活要紧!来来来,喝酒,看戏!”
他不再理会电次,重新将注意力投回到那残忍的游戏中。
电次看着市长那肥硕油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醉生梦死的所谓“上流人士”,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悲哀。
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劳,他默默地放下几乎没动的酒杯,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宴会厅。
走到别墅外的花园,夜晚微凉的海风拂面,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情绪。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侍者服饰,但衣服上沾满污渍,脸上带着明显淤青和抓痕的年轻男人正一瘸一拐地从别墅侧门走出来,他靠在墙边,痛苦地喘息着。
电次认得他,是宴会厅里负责伺候市长那一桌的仆人之一。
他走上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需要伤药吗?”
那仆人被吓了一跳,看清是电次后,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没事的电次大人,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上的伤痕,眼神闪躲。
电次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样子,心中了然。
在这种宴会里,侍者被心情不好的宾客或主人随意打骂是常有的事,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伤药,只好掏出一些联盟币塞到仆人手里。
“拿着,早点去找医生看看。”
仆人愣住了,看着手中那叠虽然因为通货膨胀已经不太值钱,但对他而言依旧是一笔巨款的纸币,眼眶瞬间红了。
他颤抖着接过钱,连连鞠躬
“谢谢…谢谢电次大人,您真是好人,好人啊!”
电次摆了摆手,心情沉重地转身离开了,他需要回去好好思考如何在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上尽可能地保护更多无辜的人。
等到电次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那个仆人脸上的卑微和感激瞬间消失了,他朝着别墅灯火通明、传来阵阵淫声浪语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呸!一群该死的吸血鬼,寄生虫!”
他低声咒骂着,声音因为愤怒和疼痛而扭曲
“拿我们不当人看,玩那种该死的游戏,老子伺候你们比伺候臭臭泥还恶心!”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揉着疼痛的膝盖和脸颊,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怒火。
“税收…税收…他妈的天天就知道税收,一个黑面包卖三十联盟币,我干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买多少个面包,老婆病了连最便宜的药都买不起,女儿上学…呵呵,上学?那是有钱人才配想的事情!”
他抬起满是伤痕的手,看着上面因为长期劳作而粗糙不堪的皮肤和老茧。
“这日子真他妈的没法过了,他们除了会吸我们的血还会干什么,银河队听说也是一群疯子…难道就没人能来…来把这该死的世道捅个窟窿吗?”
他喃喃自语着,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黑暗中,一个名字如同鬼使神差般突然跳入了他的脑海。
“归途…”
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野原市,林真他们…他们真的像传说中那样给穷人分地,让精灵和人平等相处吗?”
他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盼之火
“要是他们能来滨海市就好了…”
这微弱的心声,消散在滨海市奢靡而冰冷的夜风中,却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