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素音落地的时候，差点没踩稳，身形踉跄。
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土地，齐素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面前已经所剩无几的灵力波动，徒余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在地上扭曲滚动。
麻袋里面含混不清的咒骂还未停息。
齐素音上前，解开袋口。
衣着华贵的少年从麻袋里狼狈地滚了出来。
“谁！谁敢打小爷！”
赵天宝灰头土脸。
他一边唉哟叫唤，一边抬头就看见了齐素音，眼神一横，指着她便骂：
“小娘们，吃了狗胆，敢对爷下手！”
齐素音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嫌弃。
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无辜，柔声细语。
“赵小少爷，你误会了，我是救你的人……”
齐素音运起灵力，指尖泛起柔和的灵光，轻轻点在赵天宝的伤处。
一股温润的暖流淌过，赵天宝身上的疼痛迅速消散。
赵天宝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齐素音顺势将他扶起，姿态放得极低。
“赵小少爷，我想见赵氏家主一面。”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赵天宝却立马从原地跳了起来。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赵天宝一把推开她的手，冷笑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见我娘。”
齐素音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又被她死死压下。
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玄霄宗那个鬼地方出来的！
那段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刻。
禁灵阁内，阴冷潮湿。
灵力被禁锢，她和一个凡人无异。
每一次审讯，长老们探究的目光都让她如芒在背。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全然无辜。
她不知道身上那个自称为“神”的神秘声音会不会暴露。
更不知道，那条寄居在她怀里，汲取她生机活下去的漆黑小蛇，又能瞒多久。
她很清楚，她只有一个机会。
当楚岚晋带着满眼的担忧与自责出现在禁灵阁外时，齐素音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师兄……”
她隔着禁制，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再不帮帮音儿，音儿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扑到禁制边缘，哭着拉住了楚岚晋的衣摆。
用她一贯以来练习过千百次的，最美丽柔弱的那个侧脸。
楚岚晋的眼神痛苦而挣扎。
私放囚犯是何等大罪，他比谁都清楚。
他最初是不答应的。
他只能不断地安慰她，让她再等等，说两个宗门一定会查明真相。
齐素音那时心中腹诽不已。
等？
等到她身上的秘密彻底被查清，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依偎在楚岚晋怀里，眼中泪光未干，却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算计。
“师兄，禁灵阁湿冷，师兄若能为音儿取一件御寒衣物，音儿感激不尽。”
齐素音很清楚，楚岚晋不会拒绝她第二次。
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一个让他无法拒绝，又能出现在禁灵阁的借口。
在楚岚晋到来之前，她故意在禁灵阁深处弄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负责看守的两名守卫立刻警觉地走了过来。
“什么声音？”
“进去看看。”
就在他们推门而入的瞬间，齐素音蜷缩在角落。
她刻意侧过身。
在守卫靠近时，她怀中衣襟的缝隙里，一小片带着诡异鳞光的蛇皮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
守卫一早就听说，禁灵阁关押的女修是两宗的重犯。
一见异常，守卫冲进室内，伸手就来扒她的衣服。
“滚开！”
齐素音尖叫着反抗。
另一名守卫也上来帮忙按住她。
下一瞬，衣衫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禁灵阁里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楚岚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手里还提着为她准备的御寒衣物。
下一瞬，那包衣物重重摔在地上。
如齐素音预想的那样——
楚岚晋看见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妹被两个守卫压在身下，衣衫不整，在绝望地挣扎。
楚岚晋本就疲惫不堪，残存的理智瞬间崩断。
“——找死！”
一声怒喝，剑已出鞘。
寒光乍现，血光喷涌。
那两名守卫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头颅便已滚落在地。
温热的血溅在齐素音的脸上。
楚岚晋冲过来，用自己的外袍将她紧紧裹住。
“音儿，别怕，师兄在。”
楚岚晋盛怒之下直接杀了守卫。
抱着发颤的齐素音，楚岚晋心如刀绞。
他答应了，会带她出去。
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齐素音看着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草包，心中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
她耗费心机才脱困，不是为了在这里跟一个蠢货浪费时间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气息沉稳的修士抬着一顶奢华的软轿，浩浩荡荡地穿过坊市，最终停在了赵天宝面前。
轿帘掀开，走下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修。
正是刚才护卫赵天宝的女修。
“爷，家主请您回去。”
她的声音娇媚，眼神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赵天宝一见她，顿时炸了毛。
“芙蕖！你不过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居然敢去告状！”
芙蕖身后，几名气息更为强悍的修士上前一步，无声地盯着赵天宝。
“真是反了！”
赵天宝还想再骂，芙蕖却只是素手一翻，丢出一块留影石。
灵力注入，光芒大盛。
画面有些模糊。
一道不辨男女，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从中传出，响彻四方。
“天宝，闹得差不多就回来吧。”
仅仅一句话。
赵天宝瞬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鹌鹑，所有的嚣张气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变得无比老实。
芙蕖这才将目光转向齐素音。
那双勾人的媚眼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与探究。
“家主也说要见你。”
她红唇一勾，吐出几个字，
“一起来吧。”
齐素音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
“多谢姑娘。”
芙蕖懒懒地点了点头。
齐素音怀中的小蛇在此刻不安地动了动。
她抚了抚怀中的小蛇。
而后，将衣摆收拢，把怀里那条通体漆黑的小蛇，藏得更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