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溪在里面?”
“在里面……”吴重山紧皱着眉头,“但是她伤得很重,还没醒过来!”
谢殊观的心脏突突一跳:
“怎么回事。”
“是大师兄说的。”
吴重山向来稳重。
可提起这事儿,眼神里还残留着后怕。
“大师兄说,师妹应当是发现了些关于妖兽失踪案的关键线索,刚追了两步,就落入了对方布下的陷阱,遭遇了包围。”
谢殊观的目光骤然锐利:
“包围?”
“是。一群黑衣人,修为都不低,就是冲着灭口去的!”
吴重山长长呼出一口气,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幸亏大师兄不放心师妹一个人,算着时间跟了过去,正好撞上,才有机会把师妹救出来。”
谢殊观一面和吴重山叙话,一面踱进林在溪的洞府:
“后来呢?”
吴重山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极其复杂。
“大师兄带着师妹且战且退,对方人多势众,他也受了极重的伤。最后关头,林师妹激发了师父赐下的护心法宝,两人才逃了回来。”
吴重山顿了顿。
江肆云和林在溪回到宗门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
李崇剑舍不得自己收的宝贝弟子就这样折在这里,连夜强闯医宗杏林居,将对面的宗主薅来救人。
现在李崇剑又欠了杏林居一大笔灵石!
吴崇剑接着对谢殊观道:
“可谁都没想到,生死一线之间,大师兄竟对剑道有了新的感悟,当场顿悟了。”
谢殊观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这简直是离谱。
也就是说……
江肆云就在那种只剩一口气的情况下,引来了金丹天劫。
江肆云天生剑骨,天劫完全不打折,从来都是按最多的数量劈的。
那晚划破玄霄宗上空的九道天雷,每一道都带着足以让寻常筑基巅峰修士魂飞魄散的煌煌天威。
饶是谢殊观,此刻心头也泛起一丝波澜。
江肆云。
难怪因为嘴毒被人追杀那么久,却还依旧傲立群雄。
竟然是个能在生死搏杀之际临阵突破的天才。
谢殊观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名字。
楚岚晋。
原剧情中,他们总是被一起提起。
她实在不明白,楚岚晋最初到底是凭什么和这种人齐名的?
谢殊观将这些无谓的吐槽从脑中抛开。
林在溪安静地躺在寒玉床上,气息微弱,若有若无。
显然伤势极重,全靠丹药和法阵吊着性命。
吴重山叹了口气:
“杏林居的师叔说,能不能醒,还得看师妹自己。”
谢殊观走上前,指尖凝出一缕灵力,轻轻探入林在溪的脉搏。
灵力顺着林在溪的经脉游走一圈。
经脉多处断裂,五脏六腑皆有震伤。
最麻烦的是,体内还残留着一股阴毒诡异的灵力,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阻碍着伤势的恢复。
这股灵力,有些熟悉。
是冲着废掉林在溪来的。
谢殊观细细回忆,突然,混沌的思绪一震。
这股灵力,和那日她俩共同揍赵天宝,又匆匆用传送符跑路之时,一模一样。
谢殊观本来还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想,可一碰见林在溪经脉里这股诡异的灵力,心中已经肯定了。
好狠的手段。
赵家。
谢殊观收回手,心中已将这笔账牢牢记下。
看过林在溪的情况后,她没有多停留。
转头,径直去了隔壁江肆云的洞府。
洞府石门并未完全闭合,只虚掩着。
洞府内有些狼藉,散落着几件被雷火劈得焦黑的法衣残片。
一片黑暗中,江肆云正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息。
他的气息还有些紊乱,但周身环绕的灵力已经稳固了。
“江道友。”
那人身形一顿,缓缓走上前来。
然后,谢殊观的目光凝固了。
眼前的江肆云,脸色因伤重而显得有些苍白。
但真正夺人眼球的,是他那一头拥有自己想法的……焦黑头发。
每一根发丝都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根根倒竖,漆黑的发梢带着明显的焦卷痕迹。
偶尔还有一丝丝细微的电弧在发间跳跃,带着滋滋的轻响。
谢殊观愿称之为顶在头上的雷暴现场。
她脑中飞速闪过九道天雷劈落的景象,将之与眼前这颗爆炸头联系在一起。
一切似乎又变得合情合理。
“江道友的发型,还真是别具一格。”
谢殊观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江肆云整个人的气息都为之一滞。
滔天的委屈,从丹田直冲天灵盖。
来气!
他简直要气炸了!
当初在寒域里,江肆云就第一次体验了爆炸头。
忍无可忍之下,他一剑削去了三千烦恼丝,把自己剃得锃光瓦亮。
为了让头发重新长出来,他拼了命地接了好几个宗门任务,才换到足够的灵石,从丹峰求来了一枚生发丸。
那段时间,宗门里上到长老下到外门弟子,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好不容易,一丸子下去,那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剑修终于又回来了。
江肆云以为自己的头发从此高枕无忧了。
可是!
这次结丹,他本就带着重伤,在生死一线间搏命。
九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凶狠。
他咬碎了牙,拼尽了最后一丝灵力,好不容易才渡过天劫,保住了一条命。
结果,几道惊雷精准地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江肆云只闻到一股浓郁的烧焦的味道。
然后,他再次喜提爆炸头。
江肆云拿起了自己的浮光剑,刚要开口。
瞬间顿住了。
剑修与本命剑心意相通。
江肆云感觉到,从剑身传来一丝丝的……
嫌弃。
他能接受宗门上下的奇怪眼光。
能接受生发丸的高价。
可是,他的浮光剑在嫌弃他!
江肆云简直忍不了!
这一刻,他觉得有些生无可恋了:
“谢道友,还请嘴下留情。”
这倒是稀奇了!
平日只有江肆云一句话把人得罪透的时候。
可此时此刻,江肆云也切身体会到了那些人的心情。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每次他发言,对方就想用拳头跟他讲道理。
他现在也很想揍谢殊观。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肆云的脸彻底黑了下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直接嘎嘣一下沉默了。
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
“谢道友来访,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