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搞到邀请函的呢?”这样发问正中了罗宾的期待。
“老苏西。”他一只手托着下巴,自然地回答,好像这是人尽皆知的真理。随后,用刀插起一小块面包放到了嘴里。
今年普鲁佩被邀请了?
该死。罗宾说话总是同挤牙膏似的,如果不刨根问底,总有点重要讯息被他隐藏起来。
“所以说,我只需要扮演自己。”我吞下了嘴里的食物,不紧不慢地说,“而你,则要伪装成一个好人。”
“什么是好人。”他反问我。
我沉默地将眼前的汤一饮而尽。
他笑而不语。
“那么,这场宴会你想获得什么呢?”
“您的信任。”
真是够了。没必要问下去,他总会说出一切的,我相信这一点。
- - - - -
我足足需要与罗宾在马车上待半天的时间。这也是出发前他才告诉我的,我根本没想到会那么远。
“你不是本地人。”我决定率先开启话题,“你到底来自哪里,又为什么长途跋涉来到这大陆?“
“我的家乡没有人了。”他把腿放在椅子上,靠着马车侧面的墙壁,抽着烟斗,选择简短地回答。
我则坐得端正很多。
“谁是始作俑者呢———所有人。”他选择自问自答。
马车摇晃着,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 - - - -
旅程的后半段在不带思考的赏景中度过。一个小花园让我回了神。
如果不是穿越者,我肯定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那是一个建在湖心的精致城堡,白墙橙瓦,圆圆的树篱、盛开的繁花……
它太可爱了,如同童话故事中的仙境,或是祷词里描绘的极乐世界。
原来,举办宴会的地点就是这里。马车拐了个弯,停在路边。接下来还需坐船。
微风在湖面掀起涟漪,船轻轻地划过水面,令人沉醉地荡漾着。若有极乐世界便一定也是如此。
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开一场贸易相关的宴会呢?我不明白。
- - - - -
罗宾替我交出邀请函后,仆人理所应当地收好我们的武器。开门后,一个种满各色花朵的院子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来得太早了,太阳还没开始坠向群山,仆人们还在一边掩盖自己的存在一边匆匆地往桌子上添上点心。
“哟?孩子在那边哦。”捧着酒杯的男人笑着说。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间关上的门。他穿着高腰的修身长裤,华丽的短上衣、腰带。斗篷遮住了他半边身子。从身形可以看出,他并非弱者。
“感谢您的好心,先生,尽管处理事务这方面我的确是个新人。”我行了个礼。
罗宾沉默地站在我身边,似乎没收武器这一点让他很不爽。
男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去和背后的人说话。
他的行为中,我没有读出嘲笑的意思。就凭我本来就没有成年,长相还“低于年龄”这点,我的确会被认成领主的孩子。
不过,明明罗宾说只有保镖能跟一起来的,哪有孩子的事。
“原来如此,桑吉,是你吗!”男人又转了过来,惊喜地说,“久仰久仰。”
他为什么知道我?而且,何必用久仰这么大的词!
“提尔海文。”他伸出了一只手,“我听约翰说过你。”我也恍然大悟。原来是奥图姆大名鼎鼎的刀匠提尔海文。
于是是一阵漫长的寒暄。
罗宾调整了站姿,微微向后一点,双手抱在胸前,好像有些等不及了。于是我伸出手与提尔海文握手,并介绍,“这是我雇的保镖———”
“罗宾,我知道,我知道,幸会。”他很自然地拍了拍罗宾的肩膀,“我的武器好用吗?”
罗宾嘴唇微微动了动,“不错。”
我这才意识到他的烟不在腰间。或许这才让他看起来这么不自然。
“哈哈,桑吉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想和我切磋一下吗?”提尔海文把酒杯放在桌上,轻轻拍了拍手。
“我?”我指着自己。
“嗯。当然,我是说,打牌,而不是———”提尔海文抬起了手,优雅地在空中摆了摆,刻意地露出其斗篷之下藏着的两把长剑。
我真是个老实人。
“啊,告辞了,朋友们,晚些时候见。”提尔海文朝着身边的其他来宾点了点头
“算了,把我的命运交给牌堆,我不喜欢。”
“那么今晚又怎么度过呢?”他反问我,“你要知道,这是场把主要活动安排在第二天傍晚的宴会。”
我无奈地看向罗宾。你真的什么都没和我说。
“那我们住在哪呢?”
“邀请函上写了房间编号。”提尔海文语速很慢地回答,如同我是个白痴。
—————————
一小时后———“哈哈!我赢啦!提尔海文,你真厉害!”桑吉这样说道,“不过,你为什么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认识更多客户。”他回答,俯下身整理桌上的牌堆,声音小至似有似无,只让我听到,“只是,恐怕得注意点了。”
吟游诗人恰到好处地拨响了琴弦。随后,是铃鼓、提琴、竖笛齐齐开始即兴演奏。
他指了指天空。
被美酒灌醉的桑吉这才注意到,阴云已经笼罩了城堡。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再来一把。”桑吉喝了一口酒
—————————
“我只剩三张牌了,提尔。”我用手指弹着左手中用金线勾勒的精致卡牌,感觉身体暖烘烘的。这酒一点也没劲!
“一张。”罗宾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背后纠正我。
“亲爱的,我真希望今天的宴会不要泡汤。”一个穿着华丽的绿色长裙的女人挽住了罗宾的手,然而他回头时,女人却一下放开。
“不好意思!这位绅士,我恐怕是认错人了———”女人的声音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尖得像个小孩,与长相完全不符———她看起来有16岁,作为女性,在这里算是已经成年了。
但她真的很美。
我把牌扣在桌上,站起身来。哦,真晕。
“桑吉,小姐,很幸运这样的误会让我与美丽的您相遇。”我歪歪扭扭行了个礼。
我在做什么啊!该死!清醒点啊!
“我的老天,您还好吗———”她扶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手凉凉的。
“您最好回房间清醒一会。”罗宾的声音很渺远。
“不必了,我生怕错过与这位淑女相识的机会———”我控制不住自己了,这酒铁定掺什么东西了。
“放尊重点,小子,这是奥图姆领主的千金,佐伊。”声音来自她身边的穿着斗篷的阴沉男子。当然,黑色斗篷上还挂着许多华丽的金链子。当然,斗篷上还印着奥图姆的纹章。
我如同被电流击穿全身,一阵冷汗冒起———一下清醒了。
不对?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