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图尔,瓦图尔,你是翱翔的雄鹰,低矮的土坡,美丽的竹林,你是大陆东边最璀璨的明珠。”———《土地志·瓦图尔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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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暂且地放弃了普鲁佩小村庄的领主这样的身份,他已经发展得很好,而现在,轮到我去弄明白我自己的事情了。
又是熟悉的码头。酒馆已挂上了彩旗,在几个月前的匪患解决,也就是遇到了威尔吉斯和银钩后,约翰给了这个可怜的受难之地合理的补偿。
毕竟没有酒馆的城镇只有死路一条。当然,除非它足够小。这不是什么名言,只是我的个人观点罢了。
或者说,一个酒鬼的“私人恩怨”。我把手够向腰带,那里没有酒囊。我身边的行李全部装在一个大包里,铺盖卷、火炬、剑、弓箭、干粮,甚至还有个厚被子,用来抵御夜晚的严寒。
唯独没有和酒有关的一切。h
这并非我要戒酒的决心。而是,我要在这次旅行中品尝各地的美酒。梦想中的生活竟然以这种方式开始了。
不过,这是有合理的解释的。嗅觉在唤醒人记忆这方面具有独特功效,那么我推测,味觉也有。
我裹上斗篷,还戴了一顶插着一根羽毛的时尚帽子,踩着华丽的皮鞋登上帆船。这艘不大的帆船能装得下十几人就达到了巅峰,只有甲板上可以站得下人。当然,我指的是游客,水手几乎与游客一样多。
时刻保持低调,我只是个向往“新”大陆的富人游客。我想。于是,我趴在船头的围栏上,朝着海面发呆。
海与天连成一片,薄雾模糊了界限。没有什么美景可以描述,或说,我无心欣赏。
几乎过了十五分钟,我听到了远方,奥图姆的钟声响起,正午很快便会来临,只要下一次钟响,而我们会在这之前出发。一场风暴将在午后发生,那时候,我们早已远在大洋之中,远离大陆的风浪。
所有人都火急火燎地忙着,一刻也不敢耽搁。终于在一小段时间后,随着几声吆喝,船忽然地摇晃,随后,扬起风帆,划起船桨,调转船头朝着大海出发。
大船,才能多冒险。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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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朋友?”我听见有人叫我。
那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声音来自同样趴在船头栏杆散心的男人。他衣着完全是商人的样子,带着金边的眼镜,造型有点奇怪。
他的身边挂着一把比我见过的任何弯刀都要直,比我见过的任何直刀都要弯的奇怪武器,像是特殊的军刀。但是其上,刀鞘的华丽装饰,镶嵌的宝石与搭配的有松树装饰的金线刺绣布条,与干干净净的刀柄分明在诉说着它的装饰效果。
“椿先生。”男人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奥图姆的朋友。”
“幸会,我的旅伴。”我礼貌地回应,与他握手。
他的手很有力,尽管他没有握紧———我可以感觉到。
这也自然,出门在外,商人也需要保护自己。恐怕除我之外,船上的都是商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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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的桑吉太过放松,他有一些推理能力,但显然过强的“逻辑自洽”能力与替他人解释而不相信自己的能力给他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让他盲目。
在船尾的角落,罗宾正抱着双臂,靠着墙壁休息。
“桑吉,让我看看,约翰又让你跑到哪去。”他自言自语道,说完后,抽出烟斗,转了一圈后放回腰带,随后,他推开杂物间的门,把出走的黄猫“塞”堆满了木箱与瓶瓶罐罐、成卷的地毯的杂物间,用一个一人多高的雕刻衣橱抵住门。
黄猫乖巧地用尖细的声音叫了一声,跳上了最矮的木箱,如同摔倒了一般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露出肚子。
“我带你回家。”他很轻地说着,蹲下,把手放在了黄猫的下巴上,“不过,请安静,要不然我会割掉你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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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这里的村长吗?”威尔吉斯直截了当地说,“开门。”
“不。”开门的是苏西家的新家主,“如果你非要用这种话来嘲笑我们彻头彻尾的失败,那么请便。”
“别说这些。”银钩在斗篷下亮出了匕首,“我们有桑吉的许可,进屋说。”
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但是,银钩知道,自己比对方更了解桑吉,尽管都并没有那么熟悉,但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微弱的优势来撒半个谎。
桑吉的确说过,威尔吉斯和银钩都是自己的客人,替自己看家的日子里无聊,在普鲁佩随便逛便是。但他并没有让他们“逛”到别人家。
“感谢上帝。太美妙了。”苏西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欢迎来到一切都是最糟糕的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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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家有许多产业。”威尔吉斯说,语气容不得一点反驳。
“我们需要生存。钱。恶臭的金属,人血汗,随便怎么说。”苏西的声音冷酷得如同沉入冰窖里。
“印刷也是,对吗?我猜,奥图姆有你们的人。”
“早就被开除了,没人喜欢苏西。”苏西用叉子捣碎苹果片,塞到嘴里。
“看起来他很喜欢奥图姆的印刷术哦!”银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拿起了一本书,“这本不是奥图姆的印刷品。”
“你们到底想从我们家拿走什么,你们抢走就是了。”苏西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我只是想知道印刷工是谁。”威尔吉斯说,“这与你无关,与你家无关,我们的私人恩怨与谁都无关!”
银钩拍了拍语气越来越激动的威尔吉斯的后背。
“哦,他是北方来的,还活着的老爸捡来的孩子,死了。”
“死了?”
威尔吉斯的眼睛颤抖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挑衅者、仇人可以有一万种不同的结局,而这种,恐怕就是最糟糕的。
“苏西改改名为薄命了,是吧?”苏西如同一个无聊的乌鸦那样嗓音沙哑地说,“早病死了。”
他感到一阵空虚,好像忽然失去了力气一样。他甚至没有见到他,没有和他一战。他本以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仇敌之战。可是一切热血沸腾的英雄史诗又或者黑暗悲壮的反英雄主义情节都没有出现。
在故事的结局,什么也没有。
空虚得让人害怕。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失魂落魄地说,“我……解决了?就这么解决了?”
或许这就是个命运的玩笑。毕竟,世事无常。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