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畏压根儿不记事,刚受过的惊吓转瞬即忘,开始不安分地到处戳戳池骋,试图从他身上找乐子。
俩人的手以歪歪扭扭的姿势握在一起,真的掰了会儿手腕。
池骋相当纵容吴所畏,全程不怎么施力,被反复上下左右甩着腕部也不嫌烦,只压着这股闹腾的力防止他撞到边角,紧紧嵌着他五指不放。
吴所畏突然发现池骋手指柔韧性极差,于是抖了抖让池骋撒开,又一个个逮着人家每一根手指薅,直截了当反方向下压,美名其曰:“拉,韧,带!”
池大少显然吃疼,脸色在青白之间轮换,但愣是没吭一声,一动不动摆那儿任吴所畏放肆宰割。
刚子说这俩人胶黏的时候池远端都不相信,现在看来,这形容都算保守的了!
等到吴所畏终于下车,池大少那只饱受摧残的手红了一大片,照旧降下车窗伸出去摆了摆,对着那跑远的背影喊:“大宝!”
吴所畏停了下来,转身不偏不倚站在了晨光里,大眼睛安安静静望着他,暖融融的,笑盈盈的:“在的!”
池骋眼神软下来,不自觉跟着扬起唇角,千言万语都只想表达:“一会儿见。”
天天见。
天天见的话,只要呼唤就能得到大宝的回应。
不管一会儿还见不见得到,吴所畏都积极高举着手晃动:
“好!”
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慢吞吞倒退几步后突然轻敲脑袋停住,转而朝着池远端绽开笑容:
“谢谢你老丈人!”
这是他每天上下车必跟池远端说的,池老爷从一开始的抗拒已经变得极度平静,象征性点头应付,挥手示意他快走。
直到孩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司机照例升起车窗,池远端肩头蛇绞似地猛袭上一只手。
“池远端同志。”池骋露着冷白中泛红的手背,掌心灵活轻拍自家老爹,动作跟它主人一样轻松愉悦,“你有种小时候送我上学的即视感。”
话音刚落,手腕被反扣住扔了下去,池远端收起多余的仁慈,冷嘲热讽道:
“你小时候哪有这么乖这么省心,前脚刚送来后脚就敢勾搭着城宇从学校墙根儿跳出去。”
池骋费劲巴拉地想起来,那是高中出国前的事儿,那堵墙压根儿不结实,蹬第三回就塌了,不然池远端也不能发现他逃课,毕竟当时他横行霸道狐假虎威,整间学校里都没人敢管他。
他好笑道:“最后不还是你给重修加固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跑过不是么?”
池骋没跑,是因为换学校了!
池远端直接把这逆子扔到了国外跟郭城宇分开,一开始人生地不熟的,他确实收敛了不少。
池骋顺势解释道:“以前是以前,今非昔比,我现在很老实了。”
“老实?”池远端提出质疑,“一次次打破我的规矩,你管这叫老实?”
“不是我打破规矩,是你没有明示规矩。”池骋开诚布公,“到目前为止,你给我的只有可以发展的信号。”
池远端:“……”
对这俩人使用口头警告已经没用了,才两个礼拜,吴所畏还没表示什么,池骋就先沉不住气了!
“你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池远端没承认也没否认,突然说,“这一周先不用上学了,在家呆着吧。”
他表情铁面无私,语气毫不留情,是通知是命令,压根儿没有商量的余地。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希望近在咫尺,最终还是要被关起来?!
池大少脸色阴沉:“不行!”
池远端视若无睹:“我亲自看着你,省得你再搞什么小动作。”
池骋无法理解,更妥协不了一点儿!
他抬手按在把手处,稍一用力,断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池大少,你干什么?!”司机最熟悉这响动,他立即靠边减速,扭头一瞬对上的不是池骋面无表情的脸,而是他焊在车门上的手。
司机顿时吓了个激灵,重重地踩下刹车!
“咚!”
司机脑袋直接撞到了方向盘上,扯长的安全带及时兜住了他,好险没撞晕过去!
池远端顶着惯性扭头一看,池骋撞得不轻,跟司机一样捂着头没缓过来。
这逆子!又开始要死要活!
不好好治一下真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池骋,你今天别想跑!”他音量明显加大,降下十足威压,面朝司机冷声下令:“继续开你的车!”
司机如梦初醒般重新启动,同时努力调整车锁,可惜后面那扇门已经被池骋暴力搞坏,里面的机关全部错位失效,怎么调都毫无响应。
补救失败,他只能听从指挥硬着头皮继续开车。
整辆车重新平稳上路,但后面显然不再太平,池骋顶着千斤坠的风把门打开一道缝,瞬间仿若丛林野兽狂乱怒吼着呼啸掠过车身刮擦着耳膜。
脑袋刚才磕到了什么锐物上,他头涨头晕意识浑浊,手拿下来见了血,粘稠滚烫。
池骋手掌抵着车缝中的冷气,眼神像头劣性难驯的孤狼,再度出声威胁:“我要,下车!”
“不可能!”池远端无需回头就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满腔怒火即将炸肺,“没出息的东西……”
“砰!”
池骋抬腿狠踹车门,瞬间顶出了半个身位的空隙!
他喘着粗气对抗一切阻力,汗混合着血液横流,满脸狼藉,整个人挪到了门边最后吼了一声:“让我走!”
池远端猛然折身,单手死死掐着池骋脖子,牢牢遏制他的危险举动:“真当我治不了你?!”
池骋硬憋着不还手,血管一路暴起,从脖颈腾升到额头,伤口顿时不断溢出鲜血,眼球微凸着布满血丝,同样不服输地瞪着池远端。
松手的那一刹那,池骋浑身供血不足,力气短暂断掉,手抵着池远端的座椅咳嗽不停。
再起来试图争取的时候,手腕已经被原地铐住挣脱不得,晃了两下已经磨出血痕来。
“爸!”池骋问过很多次没得到结果,自个儿掏空心思依然想不明白——
“你到底…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池远端确认他无法胡闹后就已经冷静下来,此刻称得上是心平气和:
“见不到吴其穹就要发疯,那要是他被别人伤害了呢?”
手铐挣动的声音忽然停滞。
池骋骤然抬眸,神情锋利冷硬,眼底浮动着类似野兽的暴躁戾气:“谁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