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梦城已有月余,张南竹和黑皇一路向东,风尘仆仆。他们穿州过府,见识了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也顺手“解决”了几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日,他们抵达了一个名为青溪的镇子。镇子不大,依山傍水,看起来宁静祥和。时近正午,人困驴乏,张南竹打算在此歇歇脚,喂饱黑皇,顺便补充些干粮。
刚牵着黑皇走进镇子主街,就听见前方一阵喧哗吵闹声,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啧,又有乐子看了?”黑皇立刻来了精神,踮起蹄子张望。
张南竹本不想多管闲事,准备绕道,但目光扫过人群中央时,却猛地顿住了。
人群围着的,是一间看起来刚开业不久、挂着百花绣坊牌匾的铺子。铺子门口,几个穿着粗布衣裳、面带惊恐的小女孩瑟缩在一起。而站在她们身前,正与几个地痞模样汉子对峙的,是一个穿着素雅青衣的少女。
那少女身形比记忆中清瘦了不少,原本略带稚气的脸庞线条变得清晰,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和坚毅。她张开双臂,将女孩们护在身后,虽然面对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脸色有些发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正是张百花!
张南竹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妹妹。
“臭丫头!识相的就赶紧滚开!这几个小贱坯子偷了刘爷我的钱袋,今天必须带回去好好管教!”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伸手就要去抓躲在百花身后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孩。
“你胡说!”张百花的声音带着愤怒,“小丫她们一直在我绣坊里帮忙,从未离开过!分明是你们看我们几个女子无依无靠,想凭空讹诈,逼我们关门!”
“嘿!还敢嘴硬?”那刀疤脸狞笑一声,“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兄弟们,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拉开,把那几个小贼抓走!”
几个地痞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张百花咬紧下唇,眼神决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半步,从袖中滑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绣花剪刀。她将剪刀对准那些地痞,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架势竟有几分张南竹当年教她的防身术的影子。
“谁敢过来!我跟你们拼了!”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那几个地痞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姑娘如此刚烈,一时被镇住,动作缓了缓。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大多面露同情,却无人敢上前阻拦。这伙地痞是镇上有名的无赖,背后似乎还有点势力,寻常百姓不敢招惹。
黑皇用大脑袋拱了拱有些发愣的张南竹,传音道:“喂,小弟,发什么呆呢?那不是百花妹子吗?看样子遇到麻烦了,咱们上不上?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张南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张百花身上。
他看到她比在锦城时消瘦了许多,下巴尖了,眼窝似乎也深了点,想必独自在外经营这“百花绣坊”,吃了不少苦头。但她身上那股劲儿,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倔强和韧性,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庇护在羽翼下、遇到危险只会害怕哭泣的小女孩了。
她真的在努力成长,努力去实现那个“百花阁”的梦想,哪怕是在这样一个小镇,从保护几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女孩开始。
他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就在那刀疤脸恼羞成怒,准备不管不顾强行动手的刹那——
“呵。”
一声轻嗤,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嘲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牵着黑驴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人群前方,正懒洋洋掏着耳朵,仿佛刚看了一场无聊的闹剧。
正是改换了装束、收敛了气息的张南竹。
刀疤脸眉头一拧,恶声恶气道:“哪来的小子?少管闲事!滚开!”
张南竹没理他,目光越过几个地痞,落在依旧紧握着剪刀、神情戒备的张百花脸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带着点痞气的笑容:
“哟,这是谁家姑娘,这么凶?拿着剪刀,是想给这几位……‘好汉’绣朵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