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驴互相搀扶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沿着来路,艰难的往牛魔王领地挪动。来时偷偷摸摸,归时却是大摇大摆——主要是牛壮实这体型和那对显眼的金牛角,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沿途遇到的妖族,看到自家少主这副凄惨模样,身边还跟着一个气息萎靡的人族和一头灰头土脸的黑驴,都是大吃一惊,纷纷上前询问。牛壮实虽然虚弱,却还是强撑着,用他那大嗓门把在陨星涧如何遭遇鹏魔王部下偷袭,如何并肩血战,如何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的事迹,添油加醋地宣扬了一番,重点突出了张南竹的英明神武和他自己最后时刻的力挽狂澜。
消息传回了牛魔王洞府。
当张南竹和几乎是被小妖们抬着的牛壮实终于挪到洞府门口时,牛魔王和九尾狐苏妲早已等在那里。
牛魔王看着儿子那对明显不同以往的牛角,感受着他体内虽然虚弱却更加精纯磅礴的妖力,又瞥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但眼神依旧平静的张南竹,那张向来威严的粗犷面孔上,神色复杂。
九尾狐则是快步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牛壮实的伤势,发现虽然看着吓人,但多是皮外伤和脱力,根基无损反而更加雄厚,这才松了口气。她看向张南竹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感激和赞赏。
“爹!娘!”牛壮实看到爹娘,精神一振,挣扎着想要自己站好,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被旁边的小妖赶紧扶住,“俺跟南竹哥从陨星涧回来了!还揍了鹏魔王手下的鹰戾那群杂毛鸟!”
“行了行了,知道了,瞧把你能的!”牛魔王板着脸呵斥了一句,但眼神里的关切藏不住,“伤成这样还嚷嚷!赶紧滚进去疗伤!”他挥挥手,示意小妖们把牛壮实抬进去。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张南竹身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小子……这次,多谢了。”
这声“多谢”从他嘴里说出来,可谓极其难得。
张南竹笑了笑,“前辈客气了,我和牛兄弟是朋友,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九尾狐走上前,柔声道:“南竹,你也受伤不轻,快随我进来,让医师看看,用些好的伤药。”她亲自引着张南竹往洞府内走去,态度比之前更加亲近。
接下来的几天,张南竹和牛壮实就在洞府里安心养伤。牛魔王领地最好的伤药和滋补灵物源源不断地送来,加上张南竹自身混沌道基的强大恢复力,他的内伤好得飞快。牛壮实皮糙肉厚,又有太古妖元打底,恢复速度更是惊人,没过两天就又生龙活虎,整天围着张南竹转悠,炫耀他那对越发神异的金牛角。
期间,牛魔王详细询问了陨星涧之行的经过,尤其是与鹏魔王部下冲突的细节。当听到张南竹毫不犹豫将太古妖元让给牛壮实,并在危机关头舍身相护时,这位妖王沉默了许久,看张南竹的眼神彻底变了。
几天后,张南竹伤势痊愈,正准备提出告辞,却被牛魔王请到了洞府的正厅。
厅内,牛魔王端坐主位,九尾狐坐在一旁,下方还站着几位核心的妖将,连伤势还未完全痊愈的犀大力也在。牛壮实则一脸兴奋地站在张南竹身边。
牛魔王看着张南竹,神色严肃,洪声道:“张南竹!”
“晚辈在。”张南竹拱手。
“你于陨星涧中,助吾儿壮实获得机缘,提升血脉;更于危难之际,舍身相护,并肩杀敌,退却鹏魔王鹰犬!此等情义,此等担当,俺老牛都看在眼里!”牛魔王声音隆隆,“此前多有试探,是俺老牛小家子气了!从今日起,你张南竹,便是俺牛魔王领地最尊贵的客人,亦是吾儿壮实真正的兄弟!”
他顿了顿,取出一枚造型古朴、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牛头、背面刻着复杂妖纹的令牌,郑重递给张南竹:
“此乃我妖族客卿长老令!持此令牌,在妖界大部分地域,可见令如见本王,可调动部分资源,享有长老尊荣!你,当得起!”
厅内众妖将虽然早已听闻风声,但亲眼见到领主将如此重要的令牌授予一个人族,还是感到十分震撼,但想起张南竹展现出的实力和对少主的恩义,也都心服口服,纷纷向张南竹投去善意的目光。
牛壮实更是高兴得直搓手,比自己得了宝贝还开心。
张南竹微微一愣,看着那枚沉甸甸的令牌,又看看牛魔王那认真的表情,知道这不是客气推辞的时候。他双手接过令牌郑重收好,再次拱手:“多谢前辈厚赐,晚辈定不负所托。”他说的“所托”,既是客卿长老的责任,更是对牛壮实这份兄弟情义的承诺。
牛魔王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九尾狐苏妲款款起身,走到张南竹面前,她看着张南竹,美丽的眼眸中少了平时的妩媚,多了几分凝重,她轻声道:“南竹,客套话苏姨就不多说了。你非常人,未来不可限量。”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清晰地传入张南竹耳中:
“六界将乱,风雨欲来。壮实这孩子,心思单纯,以后……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张南竹看着九尾狐那洞察世事的眼神,心中明了,她早已看穿自己绝非普通散修,这番嘱托,是将妖界未来的希望之一,也是她最珍视的儿子,交到了自己手上。
他迎着九尾狐的目光,没有回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洞府外,黑皇正嚼着新发现的妖草,打了个响鼻,嘟囔道:“搞这么严肃干嘛……有这功夫不如多给点实在的,比如再来几坛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