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外面的张百花、牛壮实、绾绾和无垢,几乎在异象消散的同一时间,就将目光死死锁定在了那扇紧闭的静室门上。黑皇连滚带爬地窜到众人身后,兀自惊魂未定,用蹄子指着静室门,语无伦次:“没……没了!就那么……噗一下!没了!”
牛壮实一把将它扒拉到一边,铜铃大的牛眼瞪得溜圆,说道:“瞎叫唤什么!南竹哥到底咋样了?”
绾绾紧抿着红唇,一双美眸盯着门扉,葱白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
无垢双手合十,面色平静,但微微闪烁的目光也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百花站在最前面,她能感觉到,静室内那股狂暴混乱、令人心悸的气息已经彻底平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
“吱呀——”
那扇隔绝内外许久的静室木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
一道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身素净的青袍,依旧是那张年轻的脸庞。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曾经萦绕在他眉宇间的那份顽劣跳脱,如同被时光彻底打磨而去;那曾因极致悲痛而笼罩全身的死寂与绝望,也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万丈深海般的沉静,一种仿佛历经万古沧桑后的内敛。
他的眼眸,不再空洞,也不再是少年人的清澈飞扬。那双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深,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潜藏着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磅礴的力量,以及那沉淀在灵魂最深处、未曾淡去分毫的刻骨悲痛。
他站在那里,并未刻意释放任何气息,却自然而然地成为整个天地的中心。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被那股沉静的气质所吸纳,显得有些黯淡。
“哥!”张百花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
张南竹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实的暖意,他微微点了点头。
“南竹哥!”牛壮实也大步上前,绕着张南竹转了两圈,用力吸了吸鼻子,咧开大嘴笑道,“好!太好了!这味儿对了!比以前更带劲儿了!就是……就是感觉好像没那么好骗了?”他后半句是小声嘀咕的。
黑皇这才敢从众人腿后探出脑袋,心有余悸地看着张南竹,尤其是他的那根手指,小心询问:“小……小弟?你……你没事吧?刚才那一下……没把你自己也整没了吧?”
绾婠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仰起脸,仔细地、贪婪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沉静如渊的男子,是否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小道士。当她看到他眼底那深藏的悲痛以及那涅盘重生后的坚毅时,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鼻音的轻唤:“小道士……”
无垢上前一步,含笑点头:“恭喜张兄,破而后立,道基重塑,更胜往昔。佛法亦有云,放下我执,方见真如。”
张南竹的目光缓缓扫过守候在外的每一个人——担忧的妹妹,憨直的兄弟,惊恐又关切的黑驴,情意深藏的红颜,慈悲智慧的挚友。
他们的身影,与他记忆中师尊最后的笑容,与他立誓要守护的万家灯火,渐渐重叠在一起。
他心中那片因失去至亲而留下的巨大空洞,并未被填满,永远也不会被填满。但此刻,却被另一种更加坚实、更加温暖的东西所支撑、所环绕。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带着百花阁特有的花香和阳光的味道,也带着眼前这些人身上令他安心的气息。
他看向众人,嘴角轻微的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了一个算不上笑容,却足以驱散所有阴霾与担忧的弧度。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