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处那抹稳定而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既诱人又充满了未知。它与周围“锈蚀地蜥”带来的狂乱与腐朽形成了鲜明对比,愈发显得诡异。
“怎么办?过去看看?”瓦力压低声音,粗壮的手指摩挲着坑洼的扳手,眼中闪烁着警惕与好奇交织的光芒。
“因果线很稳定,甚至可以说是……被‘梳理’过的。”
林默的左眼紧紧盯着光芒传来的方向,眉头微蹙,“没有‘锈蚀病’的狂乱,也没有明显的恶意陷阱痕迹。
但有一种……很强的‘隔绝’感,仿佛那片区域被某种力量从隧道的混乱中剥离了出来。”
秦月也微微颔首:
“精神力感知被柔和地阻挡了,无法深入探查那片光晕内部。这种手法……很精妙,不像是‘影爪’或者普通废土势力能做到的。”
李维的箭矢依旧指着前方黑暗,沉声道:
“光源固定,没有移动迹象。但无法确定里面是否有人,或者有多少人。”
卡卡躲在众人身后,小声道:
“会不会是……是‘它们’?那些传说中住在隧道最深处、控制了‘锈蚀病’源头的……‘古老存在’?”
他的声音带着地精特有的对未知传说的敬畏与恐惧。
“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瓦力啐了一口,
“总比在外面被‘血爪’堵着,或者在这里被那些发疯的蜥蜴当点心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鬼地方点灯!”
他性格虽粗豪,但行动却并不鲁莽。
示意李维继续在前侦查,众人保持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光芒靠近。
越是接近,那种“隔绝”感就越发明显。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硫磺和腥臊味在这里变得极其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如同檀香混合着臭氧的味道。
岩壁上的锈蚀痕迹也到此戛然而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光芒来源于拐角后的一个洞口。
李维率先悄无声息地摸到洞口边缘,谨慎地探头向内望去。
片刻后,他缩回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低声道:
“里面……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石室,有家具,有灯光,还有……一个人。”
有人?在这隧道深处?
众人心中一惊,更加警惕。瓦力打了个手势,率先一步,猛地跨入洞口,扳手横在胸前,目光如电般扫视室内。
这是一个大约三十平米见方的石室,墙壁被打磨得相对平整,镶嵌着几盏散发着橘黄色稳定光芒的、似乎是利用地热或某种能量晶体驱动的灯具。
室内的陈设简单却齐全:一张石床,一张粗糙的木桌和几把椅子,一个冒着微弱热气的、用石头垒砌的灶台,甚至还有一个摆放着不少书籍和卷轴的书架。
空气干燥而洁净,与门外隧道的环境天差地别。
而在石室中央的桌子旁,正坐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门口,穿着一身灰色的、材质不明的朴素长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能看到些许银丝。
他正伏在桌案上,似乎在专注地研究着一张摊开的地图,对瓦力等人闯入的动静,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笔,却并未立刻回头,显得异常镇定。
“不请自来,可是恶客。”
一个平和、沉稳,听不出年纪大小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淡然。
瓦力眯起眼睛,没有放松警惕:
“你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鬼地方?”
那人缓缓放下笔,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面容大约四五十岁年纪,五官端正,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时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正中,有一个淡淡的、若隐若现的银色竖痕,如同闭合的第三只眼。
他的因果线在林默的视觉中,呈现出一种极其内敛、深邃、如同古井深潭般的状态,与格罗姆的诡异、苏苦的炽烈、墨渊的沉重都截然不同。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你们可以叫我‘守夜人’。”
他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瓦力、他身后的秦月、李维,以及在洞口小心翼翼探头的林默和卡卡,尤其在林默左手手腕和怀中的羽毛位置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至于为何在此……”他指了指桌案上的地图,那地图描绘的正是“锈蚀隧道”及周边区域的详细结构,甚至标注了一些能量流动和“锈蚀病”污染的扩散情况,
“监视,研究,并尽可能阻止‘锈蚀’的蔓延。这里,是‘初火之墓’外围污染的一个泄压阀,也是我们‘守夜人’的一个前哨站。”
守夜人!初火之墓!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响!
尤其是林默,他立刻想起了王锟离去时那复杂的眼神和未尽之语!
王锟所属的组织,就是“守夜人”!
“你们和王锟是一伙的?”瓦力语气骤然变冷,扳手上的光芒再次亮起。
自称守夜人的男子对于瓦力知道王锟并不意外,依旧平和地说道:
“王锟是我们的兄弟。他的任务……看来是成功了,他成功将‘钥匙’,指引到了这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默身上。
林默心中巨震。“钥匙”?是指自己,还是指“灵犀乌羽毛”?王锟的背叛(或者说潜伏)果然另有隐情!
“少他妈故弄玄虚!”瓦力不吃这一套,
“王锟那小子差点害死我们!你现在说他是自己人?谁知道你们这劳什子‘守夜人’打的什么主意!”
守夜人对于瓦力的粗鲁并不动气,只是平静地解释道:
“潜入‘清算之日’是极其危险的任务,为了取信于他们,一些必要的……牺牲和误解,在所难免。
王锟背负的,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
他最后逼出体内侵蚀能量,给你们留下警告,已是极限。”
他顿了顿,看向林默,语气变得严肃:
“年轻人,你被‘戏命’的打手标记,身怀‘观星者’的羽毛,又来到了这里。
这一切并非偶然。
‘初火之墓’的异动越来越频繁,‘锈蚀’污染的扩散只是表象,更深层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戏命’的‘清算’行动即将升级,而你们……是变量,也是希望。”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直接点明了林默的特殊性,并将他们的逃亡上升到了关乎某种宇宙平衡的层面。
秦月上前一步,冷静地问道:
“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又如何相信你们‘守夜人’?”
守夜人微微一笑,指了指石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刻满了复杂符文的石台:
“很简单。我可以为你们提供暂时的庇护,净化你们身上沾染的微弱‘锈蚀’污染,并提供关于前方路径和‘白骨隘口’的准确情报。作为交换……”
他看向林默,
“我希望‘钥匙’能允许我,稍稍‘阅读’一下羽毛中蕴含的、关于‘观星者’的指引信息。
这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准确地判断‘初火之墓’内部的情况。”
他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的交易。
庇护、净化、情报,换取羽毛中可能存在的古老信息。
明争暗斗,从武力的冲突,转向了信息与信任的博弈。
这个守夜人看似平和,但句句都切中要害,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他展示了能在这鬼地方建立安全屋的力量,能够提供急需的庇护、净化和情报,也提出了一个难以拒绝却又风险未知的条件——阅读羽毛。
林默抚摸着怀中温热的羽毛,感受着守夜人那深不见底的因果线,心中飞速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