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后,林默和秦月立刻投入了对“观星者”手稿记忆的整理与消化。
李维也暂时放下了他的数据模型,加入了讨论。
瓦力负责警戒,而卡卡则因为立下大功,得意地享用着德里克特意送来的一小罐蜜饯,算是难得的放松。
院落内设有一间静室,此刻成了临时的研究室。
林默闭目凝神,精神力在识海中不断重构、推演着那些从石板上看到的、流动的能量轨迹和因果编织图谱。
秦月则在一旁,用她那细腻的精神力辅助构建模型,并将自己的理解与林默共享。
李维则负责记录和提出理论性质疑,他的逻辑思维往往能发现一些被直觉忽略的细节。
“传统的净化,无论是灼烧还是引导善因,都像是在一件破旧的衣服上打补丁。”
林默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明悟后的清晰,“我们专注于修补那个‘破洞’(锈蚀点),却忽略了整件‘衣服’(受害者的因果网络)的结构已经因为长期的扭曲而变得脆弱不堪。
强行修补,要么补丁不牢,要么反而扯坏其他地方。”
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缓缓划动,一缕微弱的金色光芒随着他的指尖流淌,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由数条光线交织而成的网络模型。
“而‘观星者’的方法……”林默的指尖轻点网络模型上一个模拟的“锈蚀”暗点,金光并未直接攻击暗点,而是如同灵巧的织针,开始重新梳理、加固暗点周围那些因为扭曲而变得混乱、脆弱的因果线。
“它更像是……重塑其韧性。先稳固整体结构,让‘衣服’本身变得结实,那么那个‘破洞’所带来的破坏力自然就会降低,甚至……在整体结构恢复健康后,拥有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
随着他的演示,那网络模型中,暗点周围的线条变得更加凝实、有序,虽然暗点本身没有立刻消失,但其对整体网络的破坏性影响明显减弱了,而且网络其他部分传递过来的能量,开始自发地对暗点产生一种温和的排异和修复作用。
“精妙!”李维眼中放光,“这就如同治疗一个感染伤口,先改善患者整体的身体状况和局部血液循环,提升其自身免疫力,再配合局部清创,效果事半功倍!
这比我们之前单纯的‘局部手术’思路先进了不止一个层次!”
秦月也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之前感应到的‘锈蚀’的‘意识’和‘躲避’,很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戏命’的力量,更是因为整个因果网络的‘病态’,为它提供了藏身和反抗的温床?如果我们能先让网络恢复健康……”
“那么,‘锈蚀’就将无所遁形,清除起来也会容易得多。”林默接话道,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他终于找到了方向,一个更根本、更符合“编织”理念的方向。
理论有了突破,接下来就是实践。他们再次找到了詹米。
这一次,林默没有直接去触碰那些锈蚀最严重的节点,而是将火种的力量化为无数比蛛丝还要纤细的金色光丝,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开始小心翼翼地梳理、加固詹米那些相对健康但也被波及变得脆弱的因果线。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要求对精神力的控制达到入微的境界。
林默全神贯注,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秦月在一旁,用清凉的精神力包裹着林默的意识,既是保护,也是辅助稳定。
效果是显着的。
随着那些健康因果线被重新加固、理顺,詹米原本灰暗、充满裂痕的整体因果网络,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生机,开始焕发出微弱但纯净的光芒。
而那些盘踞在其上的暗红色锈斑,虽然依旧存在,却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苔藓,失去了部分活性,其蔓延和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了!
詹米原本痛苦的脸色也舒缓了许多,甚至发出了一声悠长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叹息。
“有效!”秦月惊喜道。虽然没能立刻根除锈蚀,但这无疑是巨大的进步!这证明了“观星者”方法的正确性。
就在林默团队沉浸在研究突破的喜悦中时,阴影也在悄然逼近。
前哨站,瑞恩委员的密室。
汉克垂头丧气地站在下方,他的手腕上缠着绷带,脸色依旧苍白。
瑞恩背对着他,看着墙壁上一幅描绘着某种巨大、扭曲、如同无数锁链构成的恐怖存在的抽象壁画。
“废物。”瑞恩的声音依旧冰冷,“不仅任务失败,还让对方得到了进入禁库的机会,甚至可能有所收获。”
汉克身体一颤,不敢辩解。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瑞恩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们不是在研究‘锈蚀’吗?那就让他们研究个够。”
他走到一个闪烁着幽光的通讯法阵前,激活了它。法阵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
“‘博士’,”瑞恩对着法阵说道,“你那个‘诱变剂’的改良型,完成得怎么样了?”
法阵中传来一个沙哑、带着神经质兴奋的声音:
“嘿嘿……瑞恩大人,基本完成了!新一代的‘诱变剂-γ型’,潜伏期更长,与宿主因果线的结合更隐蔽,最重要的是……它被‘触发’时,产生的‘锈蚀’爆发强度和污染性,是普通感染的十倍以上!
绝对能给那些自以为是的‘净化者’一个大大的……惊喜!”
“很好。”瑞恩满意地点点头,“找机会,给凯尔文特别关照的那几个‘重点观察对象’用上。
记住,要隐秘,要让他们看起来像是自然病情加重。”
“明白!嘿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希望’变成‘绝望’时的美妙景象了……”通讯切断。
瑞恩看向汉克:“你去配合‘博士’的行动。这是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另外,通知我们的人,近期收敛一些,让凯尔文和那个林默……先高兴几天。”
林默团队对此一无所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边巩固着“因果编织”的技巧,一边尝试对詹米和其他几名轻度感染者进行更深层次的“网络加固”治疗,效果稳定且令人鼓舞。
连负责守卫的“灰烬小队”成员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毕竟,他们是实实在在为守夜人带来了希望。
甚至有一次,林默在梳理詹米的因果线时,意外地触动了詹米一段被尘封的、关于与战友并肩作战的美好记忆。
那段记忆化作温暖的金色光点,主动融入了被加固的因果网络中,竟然让一小片区域的锈蚀自行消融了少许!
这意外的发现让团队更加振奋。
“善因”并非只能被动引导,在整体网络健康的基础上,它们甚至可以主动参与净化!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已经悄然张开了网。
这天傍晚,德里克急匆匆地赶来,脸色凝重:
“林默先生,不好了!之前接受过你们治疗的几名士兵,包括詹米在内,病情突然急剧恶化!
锈蚀程度在短时间内大幅加深,并且出现了强烈的攻击性和精神混乱!医疗区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林默心中猛地一沉。他和秦月、瓦力立刻赶往医疗区。
只见医疗区内一片混乱。
几名之前病情稳定的士兵,此刻双目赤红,身上暗红色的锈斑如同活物般蔓延,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疯狂地攻击着试图控制他们的医疗官和守卫。
他们的因果网络在林默的感知中,不再是脆弱,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度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爆炸的狂暴状态!
詹米也在其中,他看向林默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挣扎,以及一丝……被强行植入的怨毒!
“怎么回事?!”瓦力怒吼着,上前帮助制服一名失控的士兵。
秦月尝试用精神力安抚,却发现他们的精神世界如同沸腾的油锅,充满了混乱和敌意,根本无法沟通。
林默的精神力扫过这些失控者,立刻察觉到了异常——他们体内的锈蚀能量,并非自然加深,而是被某种外来的、隐晦而阴毒的力量强行“引爆”了!
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医疗区的墙壁,望向了前哨站那权力交织的深处。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