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贵妃宫里的周宁海来传话,说贵妃胳膊疼,想请娘娘去看看。”桃花坞里,剪秋小声对宜修说道。
“胳膊疼就去找太医,本宫又不会治病!”宜修没好气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贵妃那病……太医治不好。”
“太医治不好,本宫就更不会了!如今富察贵人有孕,本宫忙得很!告诉周宁海,本宫没空!”宜修不耐烦地说道。
“是,那奴婢就这样去回话了。”剪秋说着转身要走。
“回来!”宜修没想到她就劝了一句就不劝了,急忙把剪秋叫了回来。宜修指尖无意识敲着桌面,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没了方才的不耐烦,“她……胳膊疼得厉害吗?有没有说太医怎么说?”
剪秋转过身,眼底藏着笑意,故意顺着话头答,“周宁海没细说,只说贵妃娘娘皱着眉,连茶盏都端不稳了。”
“听她装呢!”宜修哼了一声,却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罢了,本宫去看看她。免得她真在宫里哭天抢地,传出去倒显得本宫这个皇后多不体恤。”
剪秋忙上前扶着她,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暗笑。皇后嘴上不饶人,心里哪能真放着贵妃不管,方才叫住自己,分明就是等个台阶下呢。
刚一走进清凉殿,宜修就听到了苏郁在屋子里面哎呦个不停,宜修翻了个白眼,让剪秋挑了帘子自己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一看到宜修苏郁哎呦的声音更大了。
“行了,别嚎了,再嚎真该让人以为本宫欺负你了。”宜修走到软榻边坐下,伸手捏了捏她的夹板,“让本宫瞧瞧,到底是怎么了,能疼得你这般模样。”
苏郁立刻收了声,可怜巴巴地凑过去,“娘娘轻点捏,刚长好的骨头,别给我捏坏了。”
“本宫是什么大力士吗?捏一捏就能给你捏坏了?嫌本宫手劲大,本宫还不伺候了!”
“娘娘别走!”苏郁急忙抓住了宜修的手,却忍不住弯了嘴角,“娘娘来了,我这胳膊确实不疼了,娘娘就是我的止疼药。”宜修被她这话肉麻得打了个颤,却没推开她凑过来的脑袋,只是没好气地说,“少贫嘴!想撒娇跟皇上撒去!少来讨本宫的嫌!”
“你看你,怎么还记仇呢?明知道我是演的。”
“本宫可没看出来演,你那么情真意切的,不知道的,以为你这个贵妃得多爱皇上呢!”
“吃醋了?”苏郁笑着看着她的脸。
“呸!”宜修轻啐了她一口,“也不瞧瞧你那腻歪模样,皇上听了都得起鸡皮疙瘩!”宜修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了红,抽回手时故意拍了下她的手背,“没个贵妃的样子,净学些小丫头片子的把戏。”
苏郁笑得更欢,凑过去用没受伤的胳膊撞了撞她,“臣妾知错了,以后不跟皇上腻歪,只跟娘娘腻歪。”
“少来!”宜修伸手推开她凑过来的脸,指尖却带着点不自觉的轻软,“跟本宫腻歪有什么用?能让你胳膊好得快些?”嘴上嫌弃,却对剪秋吩咐,“去把小厨房刚蒸好的枣泥卷来,别又哭唧唧说本宫虐待她。”
“我就知道还是娘娘最疼我!”苏郁笑着拿起了一块枣泥卷,“新做的点心就是好吃。”
“其实……你不叫本宫过来,本宫也想和你聊聊。富察氏有孕,你……有什么看法?”宜修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对苏郁问道。
“臣妾能有什么想法?娘娘想留便留着,不想留……也有的是方法让她不小心不是吗?”苏郁吃着枣泥卷不在意地说道。
“苏郁,我不想你变得如此冷血。”
苏郁咬着枣泥卷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宜修,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没反驳,只慢慢咽下点心,“冷血?我在娘娘心里,就是个冷血的人吗?”
“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希望你做回之前的自己。没有必要为了我这种人,放弃自己的原则。”她是自己这辈子遇到的唯一的鲜活的人,她不想苏郁变得和她一样。
“所以呢?你要我有原则站在阳光下,你自己却一直要站在深渊里。我说了,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既然没办法把你拉出来让你站在阳光下,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坠入深渊。我只想你知道,你的这条路上,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你有我。”
宜修猛地睁大眼睛,指尖攥紧的帕子几乎要被揉碎,喉间发紧得说不出话,只觉得眼眶发热。她别过脸,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谁要你陪我坠深渊……我要你好好的,比谁都活得体面。”
苏郁伸手,用没受伤的胳膊轻轻揽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语气轻却坚定,“体面哪有你重要?你在哪,我就在哪。”
“若是我……也想站在阳光下呢?”宜修轻声问道。
苏郁揽着她肩膀的手猛地一僵,随即收紧,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颈侧,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你说……什么?”
宜修转过身,眼眶微红却目光清亮,指尖轻轻攥住苏郁的衣袖,“我说,若是……若是能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谁又想待在深渊里?富察贵人的孩子,留着便留着,宫里的阴私算计,能少一分,便少一分。我想试试,为你,也为自己。”
苏郁看着她眼底的光,鼻尖一酸,却笑出了声,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湿意,“好,那咱们就试试。以后你想守着体面,我便陪你守。你想晒晒太阳,我就陪你沐浴在阳光下。反正,你去哪,我去哪。”
宜修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就从深渊里出来了,苏郁就是她的太阳,她一直都在照耀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