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朱棣请求增兵拨款,并希望节制大同、宣府部分兵马的奏疏,摆在了朱标的案头。奏疏中,朱棣详细分析了漠南元军各部的最新动向,认为其新败之后,人心涣散,正是犁庭扫穴、扩大战果的大好时机。他慷慨陈词,愿为父皇、皇兄前驱,彻底肃清边患,永葆北疆安宁。
朱标仔细阅读着奏疏,每一个字都在他心中掂量。他承认,朱棣的战略分析有其道理,若能趁势重创漠南元军,确实能换来边境数年的太平。然而,朱棣索要的粮饷数额巨大,更重要的是,请求临时节制大同、宣府兵马……这触碰到了朱标内心最敏感的神经。大同、宣府是屏蔽京师的西、北两扇大门,其兵权向来由朝廷直接掌控,若交由藩王节制,哪怕是临时的,也极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四弟啊四弟,你究竟是心系国事,还是另有所图?”朱标放下奏书,走到窗前,望着北方,眉头紧锁。他想起历史上那个凭借北平基业,最终掀起“靖难”的燕王,心中警兆顿生。
(承)
朱标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先将奏疏交由兵部、户部议处。兵部认为燕王所言战机确实存在,但所需兵员粮饷过多,且节制他镇兵马事关重大,需慎重。户部则直接叫苦,连年征战,国库并不充裕,难以完全满足燕王所请。
朝堂之上,意见亦不统一。部分武将支持燕王主动出击,认为当给予前方将领足够信任和权限。而文官则多持谨慎态度,担心藩王权力过大,非国家之福。
朱标将各种意见听在耳中,心中已有计较。他再次召见刘伯温密议。
“殿下所虑极是。”刘伯温捻须道,“燕王雄才大略,善抚士卒,若使其手握过多兵权,久居边陲,恐非朝廷之幸。然其请战之言,冠冕堂皇,若断然拒绝,亦恐寒了将士之心,且贻误战机。”
“先生可有两全之策?”朱标问道。
(转)
刘伯温沉吟片刻,道:“或可允其部分所请。粮饷可酌情拨付,但需分批运送,由朝廷专员监管。出兵规模,可限定于北平都司自身兵力,至多允许其与大同、宣府协调作战,而非直接节制其军。此外,可派一稳重之员,以犒军、协理后勤为名,前往北平,实则观其动向,以为朝廷耳目。”
朱标点头,此策颇为稳妥。他补充道:“还可命徐达大将军,以巡视北疆防务为名,亲至大同坐镇。如此,既可策应朱棣,防范北元主力,亦可无形中形成制衡。”
计议已定,朱标便以此为基础,起草了对朱棣奏疏的批复。批复中,朝廷充分肯定了燕王为国建功的雄心,同意拨付部分粮饷军械,支持其对漠南元军进行有限度的打击。但强调,用兵需谨慎,以巩固边防为主,不可贪功冒进。关于节制他镇兵马之请,则以“各有统属,权责分明,方为长久之计”为由,婉言拒绝,改为令其与大同、宣府“密切联络,互为声援”。同时,宣布将派礼部侍郎齐泰为钦差,前往北平犒赏将士,并协助处理军需后勤事宜。
(合)
批复发出,朱标心中稍安。这道旨意,既给了朱棣一定的行动空间和支持,避免其产生被刻意压制之感,又牢牢守住了朝廷的底线,并未让其权力过度膨胀。派遣齐泰和徐达北上,更是双重保险。
旨意传到北平,朱棣接旨后,面色平静,叩谢皇恩,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满。他立刻着手准备出征事宜,表现出一副完全服从朝廷安排、一心为国征战的姿态。
然而,据齐泰随后密奏,燕王在接旨后,于王府内独坐良久,期间曾召见心腹僧人道衍密谈。道衍此人,智谋深远,常在朱棣左右,其动向,值得密切关注。
朱标看着齐泰的密奏,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朱棣的野心,如同冰封的火山,暂时被朝廷的旨意压制,但其内核的炽热,并未熄灭。他需要更加警惕。
就在朱棣整顿兵马,准备对漠南用兵之际,原蓝玉部将、现任贵州都指挥使的张龙,却突然上奏,弹劾燕王朱棣在北平“私敛民财,结交豪强,其王府护卫编制亦远超定额”,并附上了一些所谓的地方士绅供词和物资往来记录。这道奏疏,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将朱棣推向了风口浪尖!是张龙挟怨报复,还是确有其事?朱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弹劾,又将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