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的春天,金陵城笼罩在一层看不见的阴霾中。朱标推行的一系列新政虽然成效显着,但也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朝堂之上,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这日早朝,朱标端坐龙椅,听取各部院奏事。当议到进一步削减宗室俸禄以充实国库时,燕王朱棣突然出列。
陛下,朱棣声音洪亮,宗室乃是国之根本,若是俸禄一减再减,恐怕会寒了天下朱姓子弟的心。
朱标不动声色:四弟言之有理。不过如今国库空虚,北疆用兵、南方治水,处处都需要银两。宗室子弟既然享有特权,也当为国分忧。
陛下圣明。朱棣躬身道,只是臣听说,近日海关税收大增,商税改革也初见成效。既然有了新的财源,何必还要在宗室俸禄上斤斤计较?
这话看似在为宗室请命,实则暗藏机锋。朱标心中明了,朱棣这是在试探他对新政的态度。
四弟有所不知,朱标缓缓道,新税制刚刚推行,成效如何还有待观察。况且这些税收都要用于国计民生,不能轻易动用。
这时,方孝孺出列:陛下,臣以为燕王殿下所言极是。宗室俸禄关系到皇家体面,不宜削减过甚。不如先从官员俸禄着手,百官当为天下表率。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削减官员俸禄,这触动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朱标心中暗叹,方孝孺虽然忠心,但太过直率,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了满朝文武。
此事容后再议。朱标转移话题,今日主要商议北疆防务。买的里八剌虽败,但瓦剌部日渐坐大,不可不防。
退朝后,朱标在文华殿单独召见朱棣。
四弟今日在朝会上,似乎对新政颇有微词?
朱棣神色坦然:臣弟不敢。只是觉得新政推行过急,恐怕会引起动荡。特别是商税改革,已经引起不少商人不满。
哦?四弟何时开始关心起商人来了?朱标意味深长地问。
朱棣面不改色:臣弟镇守北疆多年,深知商贸的重要性。若是商人离心,边境贸易必然受影响,于国防不利。
四弟考虑得周到。朱标点头,不过朕听说,北平的商人最近组织了一个商会,会首姓姚,与四弟过从甚密?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恢复平静:确有此事。姚广孝虽是商人,但精通兵法谋略,臣弟时常向他请教。
一个商人,精通兵法?朱标轻笑,这倒是有趣。改日不妨让他来京,朕也想见见这位奇人。
臣弟遵旨。
送走朱棣,朱标立即召来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密切监视姚广孝,查清他的底细。另外,燕王府近日来往人员,都要详细记录。
蒋瓛退下后,朱标陷入沉思。朱棣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不仅军中旧部众多,现在连商人也开始向他靠拢。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陛下,徐妙锦端着药碗走进,该用药了。
朱标接过药碗,忽然问道:妙锦,你说若是朕要削藩,该从何处着手?
徐妙锦手一颤,药碗差点落地: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三思。
朕已经思虑很久了。朱标叹息,诸王在地方上权势太大,长此以往,必生祸乱。汉有七国之乱,晋有八王之乱,前车之鉴啊。
可是...燕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
正是因为他是朕的亲弟弟,朕才更不能姑息。朱标目光坚定,若是连他都心怀异志,其他藩王更会效仿。
便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不好了!周王殿下在开封病重!
朱标猛地站起: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好好的!
听说是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太医说...说情况不妙。
朱标心中一沉。朱橚虽然曾经糊涂,但后来真心改过,在开封推行新政不遗余力。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传旨,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往诊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从宫中取用。
小太监退下后,朱标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徐妙锦急忙扶住他:陛下!
朕没事...朱标摆摆手,但脸色苍白得吓人。
太医很快赶来,诊脉后神色凝重:陛下这是忧劳成疾,需要静养。若是再这样操劳下去,恐怕...
朕知道了。朱标打断他,开药吧。
太医退下后,朱标对徐妙锦说:传朕旨意,明日免朝。朕要好好休息一日。
然而第二天一早,朱标还是准时出现在文华殿。案头堆积的奏章,等待处理的政务,都不允许他休息。
方孝孺求见时,朱标正在批阅关于漕运改革的奏章。
陛下,方孝孺神色焦急,臣刚刚得到消息,燕王昨日离京后,没有直接返回北平,而是去了凤阳。
凤阳?朱标皱眉,他去凤阳做什么?
说是祭祖,但同行的人员中,有姚广孝,还有几位军中将领。
朱标手中的朱笔一顿:继续监视。另外,传令各地藩王,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开封地。
陛下,这是要...
朕要开始削藩了。朱标目光如炬,就从周王开始。
方孝孺大惊:陛下,周王殿下如今病重,若是此时削藩,恐怕会遭人非议。
正因为五弟病重,朕才要早做打算。朱标叹息,他的世子年幼,若是他有个不测,封地必然生乱。不如趁现在,先将他的护卫削减三成,由朝廷派官治理。
这...恐怕会引起其他藩王的恐慌。
长痛不如短痛。朱标坚定地说,朕意已决,明日就下旨。
方孝孺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躬身领命。
望着方孝孺离去的背影,朱标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道旨意一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但他别无选择,为了大明的江山,他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