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之后,朱文奎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之中。韩擎果然兑现承诺,从谷中精锐里挑选了五十名经验丰富、熟悉山林作战的好手交给他,其中不乏当年段氏土司麾下的悍卒和江湖亡命之徒。这些人起初对由朱文奎这个“外来小子”统领颇有些不以为然,但韩擎积威已久,无人敢公开质疑。
朱文奎深知,要想让这些骄兵悍将听令,光靠韩擎的任命是不够的,必须尽快树立威信。他并未急于发号施令,而是先与几位小队头目详细商讨,了解每个人的特长和性格,又亲自检查了分配到的弓弩、刀剑、火药等装备。
根据探马回报的官军大致行进路线,朱文奎将五十人分为数支小队,指定了可靠的副手,明确了各自的活动区域和主要任务:有的负责在前方险要处设置滚木礌石和陷阱;有的负责侧翼骚扰,用冷箭射杀落单的官兵或惊扰其马匹;有的则专门寻找机会,袭击官军的后勤辎重队伍。
出发前夜,朱文奎将所有人集合起来。他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是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张或桀骜、或疑虑、或麻木的脸。
“诸位弟兄,”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明日开始,我们便要出谷,与数倍于我的官军周旋。我知道,有人心里在嘀咕,凭什么要听我这个毛头小子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不想讲什么大道理。我只想说,我们此刻的目标是一致的——保住幽谷,保住我们身后的家人、同伴!官军想要把我们揪出来,踏平我们的家园!我们能让吗?”
“不能!”有几个血性汉子忍不住吼道。
“对,不能!”朱文奎声音提高了几分,“硬拼,我们拼不过。但在这莽莽大山里,我们才是主人!我们要像山里的毒蛇,像林中的恶狼,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让他们吃不好,睡不香,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换他们最大的痛苦和疲惫!”
他拔出韩擎赠予他的那柄腰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我,朱文奎,会把你们带出去,也会尽我所能,把你们尽可能多地活着带回来!但军令如山!出击、撤退、设伏、袭扰,一切行动,必须听我号令!违令者——”他刀锋向前一指,斩钉截铁,“斩!”
森然的杀气伴随着那个“斩”字弥漫开来,让那些原本有些散漫的悍卒们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他们忽然发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沉静的年轻人,此刻身上竟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统帅气势。
翌日黎明,朱文奎率领五十名精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了幽谷,融入了滇西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
官军的行动比预想的还要快。两天后,朱文奎派出的前哨便发现了官军前锋的踪迹,约五百人,正沿着一条山谷缓慢推进,显然是主力部队的探路先锋。
机会来了!朱文奎决定,就拿这支前锋开刀,打出第一击,也检验一下自己队伍的战斗力。
他选择了一处名为“鹰嘴涧”的险要地段。这里两侧是陡峭的山崖,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是官军必经之地。他命令擅长攀爬和布置陷阱的队员,在崖顶准备了大量的石块和滚木,又在必经的小路上挖掘了数个伪装巧妙的陷坑,里面插满削尖的竹签。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猎物入瓮。
午后,官军前锋果然出现在了鹰嘴涧入口。带队的一名千户颇为谨慎,先派了几名斥候入涧探查。朱文奎沉住气,没有动那几名斥候。
斥候安全通过后,那名千户似乎放心了些,下令大队人马依次进入狭窄的涧道。
就在官军队伍拉长,一半人马进入涧中,一半还在入口处时,朱文奎猛地一挥手中令旗!
“放!”
刹那间,崖顶轰隆声大作!无数巨石和滚木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砸向涧中的官军!与此同时,预先埋设的陷坑也被触发,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埋伏!快退!”官军顿时大乱,人挤人,马踏马,自相践踏,死伤惨重。
“射!”朱文奎再次下令。
埋伏在两侧山林中的弓弩手纷纷现身,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混乱的官军。他们并不追求精准狙杀,而是覆盖性射击,进一步制造恐慌。
那名千户试图组织反击,但队伍已被彻底打散,指挥失灵。朱文奎见好就收,绝不恋战,立刻发出撤退信号。
袭击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不过一刻钟功夫,山林重归寂静,只留下涧道中一片狼藉和官军惊恐的哀嚎。
清点战果,此役共毙伤官军近百人,而朱文奎所部仅两人轻伤。更重要的是,沉重打击了官军的士气,使其前进速度大为延缓。
当朱文奎带着队伍安全返回预设的集合点时,那五十名队员看他的眼神已然完全不同。先前的不屑和疑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信服甚至是敬畏。这位年轻的统领,不仅敢打,而且会打,更懂得见好就收,保全实力。
初试锋芒,朱文奎用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赢得了这支队伍的初步认可。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信心。在这滇西的群山之中,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