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文奎于缅北与明朝边将王骥紧张周旋之际,滇西莽莽原始森林深处,韩擎正带领着他重新聚集起来的队伍,进行着一场更加艰苦卓绝的斗争。
定西镇败亡后,韩擎在亲兵拼死护卫下突出重围,凭借对滇西地形了如指掌,隐匿于常人难以涉足的深山老林之中。他联系上了一些溃散的旧部、对朝廷“改土归流”和高压政策极度不满的土司残兵、以及被剥夺生计的山民猎户,逐渐拉起了一支约千人的队伍。
然而,林中的生存远比缅北的孟林谷更为艰难。缺乏稳定的粮食来源,只能靠狩猎、采集和偶尔袭击官军粮队补充;武器甲胄破损严重,难以补充;潮湿瘴疠的环境导致伤病不断。更重要的是,士气低落,人心惶惶,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韩擎深知,若无作为,这支队伍迟早会自行瓦解,或者被官军像梳虱子一样从林中清理出去。他必须砺刃,必须让这把藏在林中的匕首,展现出足够的锋芒,才能生存下去,才能呼应缅北的朱文奎。
他将队伍化整为零,分成数十支小型游击分队,散布在永昌府外围广阔的山区。他们的战术目标明确:不求占领城池,不求大规模歼敌,只求不断骚扰、疲惫官军,破坏其后勤,收集情报,并伺机营救被俘的弟兄或接纳新的反抗者。
他亲自制定了严格的游击纪律:行动隐蔽,一击即走,绝不恋战;优先袭击落单的巡逻队、小型的运输队和防守薄弱的边境哨卡;尽量使用弓弩、陷阱和毒箭,减少正面冲突;夺取的物资,尤其是粮食和药品,优先保障伤员和体弱者。
林中生活将韩擎磨砺得更加瘦削、精悍,旧伤时常在阴雨天发作,疼痛难忍,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意志如同磐石。他常常拖着病体,与队员们一起跋涉,一起设伏,一起分享有限的食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支队伍坚持下去的最大精神支柱。
在他们的持续袭扰下,永昌府外围的官军不胜其烦。小股部队不敢轻易进山,大规模清剿又如同拳头打跳蚤,效果不彰,反而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几条重要的补给线也受到威胁,运输队必须加派重兵护卫,效率大减。永昌卫指挥佥事王骥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应对这些“林中之鼠”,这无疑间接支援了缅北朱文奎的周旋。
一次成功的行动中,韩擎的队伍伏击了一支护送伤员的官军小队,不仅缴获了一些急需的药品,还俘虏了一名低阶军官。从这名军官口中,韩擎得知了永昌府目前兵力部署的一些情况,以及王骥正全力对付缅北朱文奎,对林中清剿有些力不从心的现状。
“文奎在那边吸引了王骥的主要注意力,这是我们发展的好机会!”韩擎对身边的副手说道。他决定趁此机会,尝试整合林中其他几股零散的反抗力量,进一步壮大自己。
他派出得力干将,带着他的信物和联合抗明的提议,前往寻找已知的几股势力。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的势力头领心存疑虑,不愿受人节制;有的则已被官军打击得七零八落,无力再战。但也有成功的,一股以傈僳族猎人为主、约两百人的队伍,在见识了韩擎部的纪律和战果后,同意接受整编。
林中砺刃,虽无声无息,却刀刀见血。韩擎用他特有的坚韧和智慧,在绝境中为这支队伍杀出了一条生路,也让朱文奎在缅北的“南北呼应”之策,有了实实在在的着力点。一把隐藏在滇西密林深处的尖刀,正在悄然磨利,等待着与缅北的力量汇合,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