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城永恒的光线下,拥挤的小屋内气氛却有些凝重。十几号人挤在这方寸之地,连呼吸都显得局促。新来的张长卿、徐璇曦等人好奇地打量着窗外奇异的街景,曾敬亭、戚婉婷则更显沉稳,但眉宇间也难掩对陌生环境的警惕。
曾佩佩微微颔首,融合了林澜溪记忆的眉眼间带着一份成竹在胸的明快:“我和子义之前考察过,另找了一处地方,相对僻静,空间也大些。
可以让五处的人先过去落脚,这里留给散修联盟使用。”他看向李子亦,后者抱着手臂,幽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野性的认同。
“好主意!”吴砚舟眼睛一亮,立刻拍板,“就这么办!回头我把定位灵器的坐标调整一下。”对他而言,调整系统定位坐标就像修改游戏登录点,虽然每次都要软硬兼施地“逼迫”那个不情不愿的系统,但并非做不到。
“事不宜迟,曾佩佩、子义,你们先带五处的人去新据点安置。”吴砚舟迅速分工,“散修联盟的兄弟暂时委屈一下,在这里熟悉环境。我去处理点事,稍后就来调整灵器坐标。”
话音刚落,他颈间挂着的黑铁令牌微微一震,一股冰冷的意念传入脑海——是杀戮模式的任务刷新提示!吴砚舟眉头微蹙。这段时间因孟殊文的危机和新人引入,他投入杀戮模式的时间锐减。
更麻烦的是,杀戮模式一旦开启,不完成足够的“击杀指标”根本无法退出望乡城,那个死板的系统绝不会通融半分。
“你们先去!”吴砚舟匆匆交代一句,立刻“下线”回到地球本体,随即意识再次沉入,切换至杀戮模式!
意识沉入,熟悉的冰冷杀意弥漫开来。吴砚舟(霞麓形态)站在望乡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迅速点开任务面板:
【任务1-9:击杀20名炼神境修士。】
冰冷的数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十九个炼神境!这绝非易事,意味着漫长的猎杀和巨大的风险。
“喂,系统!”吴砚舟在意识中质问,“这个任务链到底还要做多久才结算?我刷了这么久,除了那点善恶点,毛都没见到一根!”他需要实质性的奖励来提升实力。
系统一如既往地沉默装死,对他的抱怨置若罔闻。
“啧,就知道你靠不住!”吴砚舟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这破系统,抠门又死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眼下,处理碧刹门那边可能的“急事”更重要。意念微动,他的外貌如水波般荡漾,瞬间变幻成花荣那清冷绝艳的女子模样——这是他在众人面前“曝光”过的幻术能力,推说是花荣传承的皮毛,无人怀疑。顶着花荣的壳子,行动更方便些。
目标明确:碧刹门据点!
碧刹门在望乡城的据点,隐匿在众多气势恢宏的顶尖灵宝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的低调。吴砚舟看着眼前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烂木门,嘴角抽了抽。谁能想到,这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竟是一件威名赫赫的顶尖灵宝?
推门而入,门后景象豁然开朗。一条幽深的巷道向远处延伸,两侧是低矮的房屋,门牌上标注着编号。吴砚舟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六七七”。二级杀手,编号六百七十七。经历天地大劫还能保留近七百名二级杀手,碧刹门的底蕴可见一斑。
踏入巷道,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捕捉了他一丝血气进行验证。吴砚舟心头微凛。他一直不敢让孟殊文、曾佩佩他们本体进入碧刹门,就是担心地球人的血气特征与启灵人不同而暴露。好在“霞麓”这具由幻芯塑造的身体,是货真价实的启灵人血气,毫无破绽。
接待他的仍是当初的引荐人,那位自称“四九”的四级碧刹。他今天看吴砚舟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来了。”四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吴砚舟心中一紧,面上维持着花荣的清冷:“何事?我的二级强制任务(刺杀欢合宫炼神境三层修士)早已完成,离三级还远。是堂里有急务?”
四九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平静地吐出四个字,却让吴砚舟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门主要见你。”
碧刹门主!碧月!
那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吴砚舟脑海炸响!元神境!启灵大陆现存不过十九位左右的巅峰存在!是足以凭一己之力颠覆地球文明的恐怖人形天灾!他们视众生如蝼蚁,连所谓对付地球的联盟也因其不屑一顾而瓦解。
碧刹门能在群雄环伺中屹立不倒,核心就在于碧月这位最年轻、也最可怕的元神境!他曾一人击退两位同阶联手!元神不灭,元神不死!各派老祖对他都忌惮三分!
吴砚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强迫自己冷静,在意识深处疯狂呼叫系统:“系统!救命!元神境!他会不会看穿我的底细?看穿地球?看穿你?!”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难得带上了一丝严肃:“宿主,冷静。你现在的身体构造、能量运行、乃至血气,都基于维度技术完美模拟启灵人。元神境的力量体系虽不科学且强大到可能影响星际战争层面,但其认知基础仍局限于本维度。他无法理解也无法看穿更高维度的伪装技术。概率低于0.001%。”
0.001%……吴砚舟丝毫没被安慰到。但事已至此,退缩等于不打自招。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四九身后,走向巷道深处。
尽头,又是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门自动打开,踏入的瞬间,空间置换。外面破败不堪,内部却是一座极其空旷、简洁的青砖大殿。巨大的横梁横亘头顶,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空旷带来的无形压迫感。
大殿尽头的高座上,一个身影随意地倚靠着。乌黑长发披散,衣衫略显不整,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然而,吴砚舟的目光甫一触及那人,便感到双目刺痛,仿佛有无形刀锋切割!多看一眼都艰难!
碧月!剑眉星目,薄唇紧抿。容貌本算英俊,但那身锋锐无匹、足以割裂空间的气息,让人根本无暇关注他的长相!在他座下,恭敬侍立着一个容貌平凡的黑衣青年,气息全无,如同融入背景的影子。
“下去吧。”碧月随意挥手,四九如蒙大赦,躬身退下。紧接着,吴砚舟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他凌空摄起,轻飘飘地“扔”到了碧月座下!
冰凉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此刻是花荣女子的外貌),强迫他抬起脸。吴砚舟连一丝灵力都无法调动,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被动承受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审视。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好在碧月只是随意打量了几眼,便松开了手,仿佛只是检查一件物品。他转头对座下那平凡青年道:“这个如何?我看皮相尚可。”
青年目光扫过吴砚舟(花荣外貌),声音毫无波澜:“实力低微,不堪大用。唯这幻化之相,还算合用。”
“嗯,”碧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仿佛决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次是大单子,由你亲自出手我才放心。就带上他吧。”
“是。”平凡青年躬身领命。
吴砚舟:“……” 利用他的幻术外貌?去做什么?他心中念头飞转,却不敢表露分毫。
冰冷的现实如同冰水浇头。在碧刹门,在元神境面前,他这点二级杀手的实力,渺小如尘埃。他们不需要询问他的意愿,不需要考虑他的想法。他的价值,仅在于这副“合用”的皮囊。
屈辱感如同毒藤藤蔓缠绕心脏,带来阵阵刺痛。但吴砚舟的眼神深处,却燃起了一簇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火焰。
他沉默地站起身,跟着那平凡青年向殿外走去,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平静得可怕。
力量!
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挣脱棋子的命运!
他必须变得更强!更快!
强到足以让碧月,让所有轻视他的人,都为之侧目!
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大殿,重新站在“茅草屋”外的巷道里,吴砚舟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贴着肌肤,带来一阵冰凉。
那容貌平凡的青年停下脚步,第一次正眼看向吴砚舟(花荣外貌),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三日后,辰时,此地等候。莫要迟到,莫要多问。”
说完,不等吴砚舟回应,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道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吴砚舟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凉。三日后的未知任务,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他更清楚,此刻没有愤怒和抱怨的资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沉静。新据点的事还没解决,曾佩佩他们还在等着调整定位坐标。
心念一动,他迅速切换意识,回归地球本体,又立刻登录望乡城本体(吴砚舟模样)。没有片刻停歇,他立刻通过灵器感应,朝着曾佩佩和李子亦所在的新据点位置赶去。
一路上,碧月那冰冷的审视、那无可抗拒的力量、那被当作棋子随意安排的屈辱感,如同跗骨之蛆,反复啃噬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回想,都让他变强的渴望更加炽热,更加急迫!
“系统,”他在意识中冰冷地命令,“给我盯紧杀戮模式的任务!我要最快速度完成它!结算奖励!”他需要力量,任何能让他变强的途径,他都不会放过!
“还有碧刹门的普通任务列表,筛选高收益、适合我快速提升的目标!”他不能只依赖杀戮模式。
系统的电子音似乎也感受到了宿主那份近乎偏执的决心,罕见地没有装死:【收到。任务目标筛选中……】
吴砚舟的脚步越来越快。新据点就在前方,曾佩佩和李子亦的身影已经可见。他脸上重新挂起属于“吴砚舟”的、带着点狡黠和自信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召见从未发生。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那份想要“搞点大事”的野心,在经历了元神境的无情碾压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
力量!
他需要足以掀翻棋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