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初透,林间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杀生丸静立于渐散的薄雾中,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
邪见抱着人头杖,在一旁焦躁不安地踱着小步,内心挣扎得像一团乱麻。
昨晚醉意中与云霄的对话,尤其是那个“十五天后”的生辰和匪夷所思的“穿越”秘密,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
他再次偷瞄向溪边,确认云霄正背对着他们,专注地梳理着长发,红白振袖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机不可失!
邪见把心一横,以平生最敏捷且鬼祟的步伐蹭到杀生丸脚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颤音:
“杀生丸大人!属下……属下有极其重要、关乎云霄安危与身世的天大秘密禀报!”
杀生丸看向邪见,等着他的下文。
邪见语速飞快,“昨日您不在时,云霄亲口告知!
她的生辰就在十五日之后!
而且……而且她并非此世之人!
乃是魂魄‘穿越’而来,附在了那已覆灭的思羽城公主身上!她在这个世界待了没多久,亲人尽殁,孤身一人,仅以微薄结界护着故土残骸……”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死死低下头。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未到来。
杀生丸缓缓转过头,那双金色的瞳孔如同最寒冷的琥珀,锁定在邪见身上。
杀生丸声音比往常更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锐利。
“……穿越?”
邪见连忙解释:“是、是的!据云霄所言,她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突然降临此身!思羽城公主的身份,于她而言,是一段悲伤的记忆!”
杀生丸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斗鬼神的刀柄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哒”声。
杀生丸再次开口,问题直指核心,
“她为何,告知于你?”
邪见一僵,冷汗涔涔而下:“是、是属下昨日多饮了几颗醉妖果,胡言乱语间提及生辰无意义……云霄或许……或许是一时感触,才……才吐露心声……”
他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自己简直是在找死。
杀生丸的目光从邪见惊恐的脸上移开,再次投向溪边的云霄。
此刻,她正俯身用手拨弄着清澈的溪水,侧脸宁静,完全看不出背负着如此惊人的秘密与沉重的过去。
那身他赠予的红白振袖,穿在她身上,仿佛也承载了不同于此世的风霜。
杀生丸良久,才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此事,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落下,
“若让她知晓你多言……邪见,你知道后果。”
邪见吓得浑身一抖,立刻以头抢地:“是!是!属下明白!属下绝对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泄露!请杀生丸大人放心!”
杀生丸转身,衣袂拂动间带起一阵微冷的香,向着林深处走去。
走出几步后,脚步微顿,一句轻飘飘的话随风传来
“……十五日么。”
有戏!绝对有戏!
他看着杀生丸消失在林间的背影,激动得差点原地跳起来,又赶紧捂住嘴,生怕笑出声被云霄听见。
他趴在地上,内心狂喜交织着后怕:
杀生丸大人记住了!他肯定记住了!虽然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但总比完全没反应好!我邪见这次,说不定立了大功了!
而当云霄整理好仪容,带着清爽的笑容走回来时,
看到的只有邪见一个人正拿着人头杖,一本正经地打扫着周围根本不存在的落叶,只是那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显得格外诡异。
“邪见,你傻笑什么呢?” 云霄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 邪见立刻板起脸,用力挥舞着人头杖,“我在练习……练习清扫之术!对,清扫之术!”
云霄看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却也体贴地没有多问。
阳光洒满林间,她并不知道,一场关于她生辰与身世的“密报”,已经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于那位孤高的大妖心中,投下了一颗怎样的石子。
而十五天后,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