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傻眼了,这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大壮说道:“噢,你不是……”
“我们是逃荒的,路过这儿……”
郎中又看了看刘财主和花花,说道:“他们俩也是逃荒的?”
刘财主回答道:“是,我们几个都是一个村的,”
“噢……”
郎中的眼神马上就变了,变得很敬重和钦佩了。
这时,刘财主从兜里拿出两钱银子对郎中说道:“郎中先生,我这儿还有两钱银子,您先拿着回去开药去,病人还等着喝药呢,我让大壮跟你去取药。”
“啊?你给药钱?这,这……”
郎中显然有些吃惊,不过他看了看刘财主,还是伸手把银子接住了,觉得刘财主有这个实力。
他马上就点了点头说道:“行行行,那我开药去了,我顺便给他煎好,你们都是好人呐。”
然后又对大壮说:“那你跟我取药去。”
说完话就带着大壮就走了。
这时屋里的男人也出来了,头发蓬乱满脸污垢,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
他问刘财主:“你们是逃荒的?”
刘财主说道:“是,我们是从清水镇过来的逃荒的,刚才路过这儿,本来想来你家讨点吃的,结果遇见你媳妇小产这事了,我们就去找来了郎中。”
男子赶紧说道:“噢,你们是清水镇过来的逃荒的?那也挺远的,今天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媳妇非得出事不可,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饭去,就在我家吃饭吧。”
刘财主和翠芳赶紧把他拦住了,心说话你这家小的连个人也进不去,还咋给这么多的人做饭呢?再说你媳妇还没脱离危险呢。
“不用不用,你快忙你的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待会儿大壮回来我们就走了。”
男子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脸应该是有点红了,不过也看不出来,他的脸色本来就是黑里透红的颜色,再加上一点红色或者黑色也不太明显。
但是能够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他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惭愧了。
“那我给你们拿点吃的,我们家有莜面。”
说着话,立即就转身回到了屋里,屋里传出来了盆碗碰撞的声音,不多时,男子就端着半盆莜面来。
“来,你们把这一盆莜面拿上,我们这儿不缺这个,你们回去自己蒸着吃,可好吃呢,味道可香呢。”
男子显然是在无以回报的尴尬中,找到了报答的方式,表情一下子就显得很释然了,虽然很着急的从屋里走出来,但是样子很镇定,一定是心里面感到踏实了。
翠芳也没顾得上客气,赶紧拿过口袋,把口袋口张开了,盆里的莜面像流水一样倒进了口袋的底部。
瞬间,一股麦谷的清香钻到了翠芳的鼻子里,她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两只手都有点颤抖了,都颤抖的有点抓不住口袋了。
这是来自心灵的颤抖,她知道这一盆莜面意味着什么,而且她也好像知道了人生的另一种的意义,那就是帮助别人带来的回报。
没想到一个没有刻意的善举,竟然换来了一次生机的希望。
这时候,男子又用手指了指隔壁,摇了摇头,悄悄对翠芳说:“隔壁是我们镇里的一个的泼皮,叫屈狗蛋,野蛮的很,你们就不要去他家要了,他肯定不给。”
翠芳心说话我们已经去过了,他的确没给,还凶我们呢。
男子显然是把翠芳她们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他要尽力去帮助她们。
说完话后,男子转身把盆送回了家,又和媳妇说了几句话,就又出来了。
他媳妇现在已经清醒了,外面的人还能听见她和丈夫的微弱对话声,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出血,看男子的状态,情况应该不是太严重,否则他也顾不上跑来跑去的顾及外面的人。
男子又对翠芳她们几个人说: 自己今天一早就出去砍柴去了,媳妇小产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刚才在山上砍柴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耳热心跳心慌手抖的,心里很不踏实,就挑上刚砍的不多一点的柴回来了,结果媳妇还真的出事了。
说着话,他又把几个人感谢了一遍。
看样子,这名男子是个很善良的人。
说完,他就又忙着回去照顾媳妇去了。
几个人就在院子里站着,等大壮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大壮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砂锅回来了,砂锅里盛着的应该是郎中开的药,已经煎好了,看来郎中的药铺离这儿也不太远。
大壮把药递给男子后,告诉他说郎中刚才叮嘱过:砂锅里的药一天喝完,分四顿喝,每顿少喝些,不要多喝,因为病人的身体很虚弱,一次喝的太多会伤着脾胃。
男子感激地接过砂锅,送回了屋里。
大壮正要和刘财主几个人准备离开,男子又从家里出来了,拉住大壮非得让他们几个人在他家吃饭。
大壮还哪有心思吃饭?刚才没出人命就不错了,现在得赶紧离开这个多事之地。
大壮对男子说:“大哥,你快给嫂子喂药去吧,我们还得赶路呢,就不打扰你了。”
男子又拉住刘财主要给他拿钱,刘财主也没要。
几个人辞别了男子,就又去乞讨去了。
又走了几条街后,讨到了十几个玉米窝窝头,还有二十几个糠窝窝。
这回他们是分开走的,因为队伍太庞大了,走到哪儿都特别显眼,到了街边的店铺后,有站在门口和店家说明情况乞讨的,有站在后边学徒的,还有站在远处观望的,对店铺和整个街道造成的影响很大,搞得店家看见他们来了就有些惶恐不安,以为是收保护费的或者是大型流亡队伍来了。
所以大壮和刘财主就决定分开走,刘财主领着花花和自己的几个丫鬟仆人,去马路南边的店铺乞讨。
大壮则带着翠芳和父亲在马路北的店铺乞讨,两支队伍同时向西移动。
本来是让翠芳带着刘财主或者是花花去路南,但是翠芳怎么都不肯离开自己的大哥,大壮也就只好作罢了。
分开两队就不会引起商户们的警觉了,也就互不影响各自的乞讨了。
街面上的店铺大多是做买卖的,经济方面比较宽裕,更容易讨到吃的。
不过花花她们那一队还是没讨到多少,因为她们的业务能力还很薄弱,不能应对各种不同态度的店铺老板。
大壮在乞讨的时候,也经常关注大街对面的花花一队,跟她们形成遥相呼应的局面。
但是几次呼应都被翠芳给制止了,翠芳的理由是不让他分神,让他专心自己的本职工作。
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大壮是又疼又爱,也懒得和她理论。
走了几条街后,几个人也都有点累了,大壮鼓励大家又勉强走了两条街,终于不能再坚持了,两队人就各自在街道的南北两边坐了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儿。
这时候,苏成和王虎也从远处过来了,苏成的肩膀上搭着一个白色的口袋。
走到跟前后,两个人认出了坐在路边休息的是自己人,他们也就来到跟前坐了下来。
互相询问了一下“战绩”,彼此都表示今日收获颇丰。
他们俩人也讨了十几个玉米窝窝头和少半袋莜面。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里最辉煌的一次了。
两个人还在大壮他们面前炫耀了一番,苏成说:“你们看,我们要了这么多的莜面,这回够咱们这些人五六天吃了。”
王虎补充道:“这儿还有十几个窝窝头呢,一看就是好玉米面蒸的,瓷实,我们俩刚才还吃了一个呢。”
苏成赶紧纠正道:“不是,是尝了一口,俩人吃了一个。”
“对,俩人吃了一个,俩人吃了一个,就是尝了尝。”
说完笑了笑,众人听他们这么说也都笑了,这种灰色恐怖中的开心,也不知道是惆怅呢还是真的开心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总算没少讨来吃的,也应该高兴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