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负责烧火、清洗工具,褚老太帮忙分拣草药、晾晒肠衣,褚景彦则帮周颂宜称量药粉、观察试验动物的状态。
一家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院子里每天都弥漫着药香和淡淡的硫磺味,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周颂宜每天都要进行多次试验,调整麻沸散的配方比例。
她先后用鸡、兔子做试验,仔细记录下不同剂量下动物的反应时间、昏睡时长和苏醒后的状态。
有一次因为曼陀罗花的剂量稍多,试验用的兔子苏醒后走路一直踉跄,吓得王大娘以为兔子要不行了,好在过了一天兔子就恢复了正常。
“阿宜,以后剂量还是少一点好,宁愿效果差些,也不能出意外。”王大娘心有余悸地说,“要是给人用,出了差错可就没法挽回了。”
“娘,我知道,我会再调整的。”周颂宜也有些后怕,更加谨慎地对待剂量问题,“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一定多试验几次,确保万无一失。”
褚景彦看着她认真记录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阿宜,要不我来帮你记录吧,你专心调配药粉,这样能快些。”
他拿起周颂宜画的试验记录表,上面用简单的符号记录着各种数据,虽然看不懂符号的意思,却能感受到她的严谨。
“好啊,那麻烦你了。”周颂宜笑着把笔递给褚景彦,“你就按照我说的,把剂量、反应时间、昏睡时长都记下来就行。”
在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麻沸散的配方终于稳定下来,羊肠线也制作得越来越精细。
周颂宜用最新的配方做试验,兔子喝下麻沸散后很快就昏睡过去,一炷香后苏醒,醒来后行动自如,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成功了!麻沸散终于成了!”周颂宜兴奋地举起手里的药包,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王大娘和褚老太也十分高兴,王大娘连忙擦了擦手。
“太好了!这样以后做手术的时候人就不用受疼了,我这心里也踏实多了。”
褚老太则看着晾衣绳上细韧的羊肠线,笑着说:“这羊肠线也做得真好,细得跟头发丝一样,还这么有韧性,阿宜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褚景彦走到周颂宜身边,看着她因为连日劳累而明显的青黑眼底,心里既心疼又骄傲。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上沾着的药粉,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
“阿宜,辛苦你了,你真的很厉害。”
周颂宜愣住了,脸颊瞬间爆红,心跳如擂鼓。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灼热的暖意,他专注的眼神里满是欣赏和温柔,那句真诚的夸赞像是一道电流,瞬间窜遍她的全身。
晾衣绳上的羊肠线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药篓里的麻沸散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仿佛预示着他们清贫却充满希望的日子,正在一点点被改写。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青布短打的小厮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口,脸上带着几分急切。
“这里可是褚家?我是陆府的人,特来请阿宜姑娘去给夫人拆线。”
周颂宜手中的动作一顿,抬手掐指一算,才惊觉距离陆夫人生产已过了十日,正是拆线的日子。
她匆匆将做好的羊肠线收进木匣,又取了把小巧的银剪和干净的细布,刚要出门,身后便传来褚景彦温润的声音。
“我与你同去。”
两人随着小厮往陆府去,越走越觉豁然开朗。
安县本是小县,寻常宅院多是矮墙青瓦,可陆府却截然不同。
朱红大门巍峨气派,门楣上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鎏金铜环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门两侧立着两尊汉白玉石狮子,姿态威严。
踏入府门,迎面是一方青石板铺就的庭院,两侧植着几株百年玉兰,枝干遒劲,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了满地的碎雪,空气中满是清雅的花香。
绕过影壁,便是一条九曲回廊,廊柱上雕着云纹,廊檐下挂着小巧的铜铃,风过铃响,清脆悦耳。
回廊两侧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左侧种着一片海棠,粉白的花朵缀满枝头,娇艳欲滴;右侧则是一汪荷塘,荷叶碧绿如伞,粉荷初绽,偶有锦鲤摆尾,搅碎满池清波。
这般景致,哪里是安县小县该有的模样,分明是把京城侯府的园林,原封不动地搬来了这江南水乡。
“没想到安县竟有这般雅致的府邸。”周颂宜望着门前两株枝繁叶茂的古槐,忍不住轻声感叹。
“这树干粗壮,想来已有数十年树龄,竟被移栽得这般妥帖。”
小厮边走边笑着解释,“二位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和夫人本是京城人。
前几年安县县令意外去了,皇上要选官来治理,我家大人陆文渊本是新科探花,原不必来这偏远之地,可他听闻褚大人当年治理安县的事迹,便主动请旨,带着夫人来了。”
周颂宜心中一动,脚步微顿。
陆文渊……这名字她前世在京城听过,乃是陆尚书的嫡子。
那位公子生得丰神俊朗,文采更是冠绝京华,当年不知让多少世家小姐芳心暗许。
只是那时她满心都是许津南,对这些京城才俊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会在安县遇见。
周颂宜心中微动,想起小厮方才所言,轻声道:“陆大人自愿从京城来安县,又将府邸打理得这般雅致,想来是真心喜欢这里。”
“安县是块好地方,”小厮又道,“前几年褚大人在时,把这儿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乐,景色也宜人。
我家夫人来了第二年,便怀上了小公子,如今孩子平安降生,真是托了姑娘的福。”
说话间已到正厅,雕花的木门虚掩着,陆文渊正坐在厅内的梨花木椅上等候。
他身着月白长衫,腰间系着玉带,眉目清俊,气质温雅,见两人进来,忙起身相迎,“劳烦二位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