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本奏。”
褚景彦的话,让整个宣政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皇帝脸上的喜悦稍稍收敛,目光变得锐利:“褚爱卿,详细奏来。”
褚景彦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启禀陛下,臣奉命协理京城防疫事宜,发现一蹊跷之处。
宝相寺在此次天花流行之际,迅速推出所谓护体汤,声称可预防天花,每碗售价一两银,引得无数百姓蜂拥而至,寺门前日日排起长队。”
他略微停顿,抬头看向皇帝,语气加重:“然而,据臣观察及京兆尹记录,凡排队求取护体汤之地,及宝相寺周边街巷,天花疫情扩散速度远胜他处。
人群密集聚集,相互传染,那护体汤非但未能预防,反而成了加速天花传播的帮凶,此其一。”
“其二。”褚景彦继续道,“宝相寺素以医术闻名,寺中僧侣颇通药理。
在此紧要关头,他们若真有仁心,本当献出真正有效的方剂,或协助太医署防疫。
然其行径,却似唯恐天下不乱,借机敛财,加剧恐慌。
臣怀疑,其背后或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这番话条理清晰,证据指向明确,立刻引起了百官的议论。
许多人也回想起自家仆役或亲友中,确实有去了宝相寺后染病的情况。
就在这时,沈主事猛地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愤懑:“陛下!褚大人所言千真万确!
臣之内子,便是听信了宝相寺的蛊惑,从寺中沙弥手中,花重金购得几本所谓秘传医书。”
他双目赤红,重重磕在地上:“内子爱子心切,按那医书所载,自行调配药物给幼子服用,谁知孩子喝了几日后便排出了褐如浓茶的尿液。
若非那日恰逢周小姐在仁德堂救回小儿一命,臣只怕已家破人亡了啊!陛下!
宝相寺传播此等未经证实、甚至可能害人性命的虚假医书,实乃祸害大周百姓,其心可诛啊!”
沈主事的声音带着切肤之痛,比任何理性的分析都更具冲击力。
“竟有此事?宝相寺竟如此歹毒?”
“敛财还不够,还要害命吗?”
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宝相寺,正是二王爷萧瑜清修之地。
他之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念及兄弟情分,也是因为天花肆虐,需要稳定人心。
如今看来,他这个好皇兄,这么多年来恐怕不仅仅是清修那么简单。
联想到二王爷与蛮族之间可能存在的暧昧,再联想到这借天花敛财、传播假医书、加剧疫情的行径。
皇帝心中那丝异样瞬间放大成了滔天怒火和深深的忌惮。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如同寒冰:“好一个宝相寺!好一个慈悲为怀!”
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京兆尹和侍卫统领身上:“传朕旨意,即刻搜查宝相寺!
给朕彻查寺中所有僧侣、账目、药材、书籍,凡有可疑之物,一律查封。
务必要查清,这护体汤和假医书,究竟是谁的主意!”
“臣遵旨!”京兆尹和侍卫统领连忙领命,匆匆而去。
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搜查亲王出家的寺庙,这在本朝几乎是前所未有之事。
所有人都明白,陛下这是要对二王爷动手了。
皇帝的目光又转向角落里脸色煞白的阿史那云,眼中的怒火更炽:“蛮族公主阿史那云,散播天花,勒索朝廷,罪大恶极!
然,念及两国之交,不杀使臣的规矩。
即日起,剥夺其使臣身份,软禁于驿馆,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
所有蛮族使臣,立刻驱逐出境,永不得再入大周。
至于与镇国侯府的婚事……”
皇帝冷冷地瞥了一眼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的许津南,“就此作罢,永不再议!”
这道旨意,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得阿史那云浑身一颤,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皇帝那冰冷彻骨的目光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她彻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任务失败,连自由和尊严也一并失去。
她看向周颂宜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却又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许津南更是面如死灰。因为之前和蛮族的紧密联系,许家彻底恶了圣心。
镇国侯府的前途,一片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