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强大的武力,秦三公子,天下无敌。
王贲崇敬地高呼。
这位青史留名的将领,彻底成了将晨的忠诚追随者。
军中向来崇尚强者。
将晨仅用两年时间,便征服了众多将领与名将。
唯一令将晨不放心的,或许只有蒙恬。
蒙恬与其父蒙武一样,世代效忠的是秦国,而非某一位公子。
这也是蒙家长盛不衰的原因。
你能力强我不眼红,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你能力差我也懒得理会,只专注打好自己的仗。
大批秦军跟随王贲往山脉方向追去。
然而将晨并没有行动。
现在追已经太迟了。
从这么高的地方爬上去,对方早就逃远了。
将晨停在原地,心中反复思索: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难道齐国还不死心,仍有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又或者,这次刺杀和当年荆轲刺秦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将晨想了很多,他总觉得背后似乎存在一个秘密组织。
“到底是谁?”他低声自语。
目光冷淡地望向山脉。
此刻,凶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将晨将视线转向远方,望向不远处的魏国——这里离魏国太近了。
既然刺客敢在如此靠近魏国的地方公然行刺,那么究竟是不是魏国所为,反而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秦国又有了出兵的理由。
踏踏踏——!
不久,王贲骑马赶回。
“公子,刺客已经逃走,我们沿踪迹追到黄河边,推测他们很可能逃往魏国。”王贲报告道。
“嗯。”
将晨挑了挑眉——真是天赐良机!
当然,是否出兵不是他能决定的,最终还得由赢政定夺。
连年征战,秦国也需要休养生息。
稍作整顿后,将晨率领数万军队全速返回咸阳。
这次刺杀事件,总体上影响不大。
刚到咸阳城外,甚至还未进城——
踏踏踏踏!
战马奔腾之声响起。
紧接着,黑压压的军队涌现在眼前。
一马当先的将晨,远远便望见咸阳城头已是人潮涌动。
他一眼就认出了为首之人。
赢政。
秦王赢政。
父王。
将晨策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行礼。
赢政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绕着将晨仔细打量了好几圈,最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朗声笑道:
好!好!此战详情寡人已悉知,做得漂亮!有你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赢政毫不掩饰赞许之情,满面欣喜。
这时,立于赢政身后的昌平君上前一步:大王,三公子战功固然令人振奋,但臣听闻近来有齐国十日,临淄三屠之说,不知作何解释?
赢政略显诧异。
连日大雪封路,即便此刻仍有细雪飘洒,遍地银装。将晨此行也颇费周折。
今岁寒冬似乎格外漫长,冰天雪地持续不休。
民间流传,今冬连绵大雪,乃是暴秦引得上天震怒。
这些消息,多是将晨禀报给赢政的。
就连罗网也未曾探得此等传言。
故而赢政对此并不知情。
实际上,随着年关过后雪势渐缓,这传言已传遍大半个战国,早非秘闻。
将晨转向这位温文尔雅的昌平君,淡然道:不过惩戒了些不守规矩之人,略施惩戒罢了。
语气云淡风轻。
正是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瞬间点燃了昌平君的怒火。
作为主和派代表,又是公子扶苏的坚定支持者,昌平君向来主张以仁德治国。
平日鲜少动怒的他,此刻却被将晨的漠然彻底激怒:略施惩戒?
“岂止是一丁点?据我所知,道路上遍布亡者遗骸,临淄城内死伤不计其数,仅是无辜丧生的百姓就接近百万之众。如此残 ** 径,在你口中竟成了微不足道的惩戒?你心中可还存有半分人性?”
昌平君伸手指向将晨眉心,怒不可遏地呵斥。
百万生灵!
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数字。
这惊心动魄的数字背后,是尸横遍野的惨状,是堆积如山的 **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将晨口中竟显得如此轻描淡写?
昌平君实在难以接受。
“诸位同僚,齐地十日,临淄三屠!”昌平君转向赢政与满朝文武沉痛疾呼。
哗然声四起!
原本因凯旋而欢欣鼓舞的百官顿时一片哗然,人人惊骇地望向将晨。
那张尚带稚气的侧脸,令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胆战,心跳加速。
赢政呼吸骤然急促,厉声质问:“究竟怎么回事?”
百万平民遭屠戮,即便是赢政也难以想象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百万性命,临淄城可还有活人?
“齐地受儒家文化浸染过深,诸多王室余孽逃往小圣贤庄藏身。这些皆是未来祸根,必须彻底铲除。”将晨却显得不以为意。
暴君也罢,屠夫也罢,他全然不在乎。
后世之人皆斥赢政为暴君。
不过都是后世当权者的污蔑之词。
唯有身处这个时代方能明白,赢政绝非暴君。
甚至堪称宽厚仁德。
若真是暴君,岂能让开国功臣尽得善终,未曾诛杀任何功臣?
后世哪个开国君主能做到?
修筑万里长城抵御匈奴,便是 ** 吗?
修建陵寝,历代 ** 谁人不修?
楚国六十万大军安然撤退,秦王赢政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实在过于宽厚。
若是公子将晨处理此事,必定会坑杀四十万敌军,收编二十万降卒以扩充军力。
放眼秦国,谁敢与之抗衡?
谁又有能力与之争锋?
项燕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豪言,恐怕再也说不出口。
将晨的谋划虽好,却忽略了时代的局限,以及这个时代人们坚守的道德准则。
“日后多加留意便是。”赢政微微颔首。
战场上的杀戮,赢政尚能承受。真正令他头疼的,是扶苏那般优柔寡断的作风。
“大王......”昌平君欲进言,却被赢政抬手制止。
赢政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他明白将晨大开杀戒必有缘由,但作为君王,无需事事追究根源。他只需知道,将晨又为秦国赢得了一场胜利。
依照惯例,赢政犒赏三军。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军将士凭军功可获得田宅、爵位、牲畜等丰厚赏赐。
将晨虽受封诸多赏赐,却始终不甚在意,日常都由管家代为打理。
赢政凝视着将晨,欲言又止。他有意立将晨为储君,却不得不顾及昌平君等朝臣的态度。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赢政不禁蹙眉沉思。
总觉得寻常赏赐难以匹配将晨的功绩,赢政最终作出惊人决定:“即日起,册封三公子将晨为武安君,位列九卿。”
武安君尊号自白起逝世后一直空悬,唯有安邦定国的栋梁之才堪当此殊荣。
白起重新定义了武安君的高度。自他之后,除了赵国曾封李牧为武安君,再无人获此殊荣。
如今,出现了第三位。
眼下虽不适合立为储君,但让将晨先担任武安君作为过渡并无不可。
公子身份虽尊,却往往徒有虚名。
就像将晨,虽有官职、掌兵权,一旦卸任,便一无所有。
普通公子无实权无势力,地位再高又有何用?
成为武安君后,将晨便可称军中第一人。
更何况他连灭两国,谁又能质疑他的战功?
年纪太轻?
这不成理由。
众人,尤其是昌平君,暗暗握紧拳头。
眼睁睁看着将晨这个刽子手风光受封。
封赏完毕,赢政带着将晨前往养心殿。
今夜,他打算与将晨长谈。
但将晨兴致不高,心里还惦记着家中的雪女。
分别已久,他确实有些想念。
独处时的孤寂并不好受,雪女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孤独。
“说说,为何在齐国下手如此狠绝?”赢政皱眉问道。
这么做可能影响他一统六国的大业,甚至担心引发齐国强烈反弹,不利秦国统治。
将晨淡然反问:“父王可曾想过,若我们统一六国,民间尽是对旧国忠心耿耿的贵族,后果会如何?”
“你的意思是?”赢政眼中闪过光芒。
“正是,杀尽所有忠于旧国之人。”将晨答道。
赢政拉着他靠近火炉,咂舌道:“那也不至于如此狠辣!”
实在太狠了。
齐国十日,临淄三屠, ** 数目恐怕连这小子自己都数不清。
简直是个杀星!
“父王,您过于仁慈了!若当初能狠心铲除,平定六国后便不会有余孽残留。”将晨语气平静地说道。
“仁慈?”
“噗——”
这个评价让赢政当场失笑。
什么时候自己竟与“仁慈”二字扯上关系?
六国之人,谁不斥他暴虐,谁不骂秦政酷烈?
可到了自己儿子口中,竟成了心慈手软。
但转念想到这年仅十六七岁的儿子手上沾染的鲜血,赢政顿时沉默。
与这小杀星相比,自己手上的人命恐怕连零头都算不上。
他没好气地说道:“是,寡人老了,比不上你这小杀星。两场大战下来,只怕连我秦国的杀神白起——你的前任武安君,所斩之数也不及你一半。”
“治国之道,岂能光靠杀戮?”赢政语带训诫。
这句话让将晨淡漠的眼神微微波动。
不对。
这话中深意,很不对劲!
赢政此刻明确传递出一个信号:立储之事,已开始向他倾斜。
“要懂得爱民如子,莫要只知杀戮。若一味嗜杀,如何能成为贤明君王?你要学的还很多。”赢政含笑说道。
将晨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提起途中遇刺之事:“父王,儿臣途中遭遇行刺。”他将经过禀报后补充道:“刺客在现场留下四字:古博浪沙。”
“古博浪沙?”赢政脊背发凉。
幸好此次目标不是自己。若那数百斤铁锤从高处坠下,砸中御驾……
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赢政倒吸凉气急问:“可曾擒获?”
将晨回禀:“据查已逃往魏国。”
“噗——”
赢政手中茶盏应声翻倒,慌忙起身拍打衣襟水渍。
整理完毕,赢政在座席上倒吸一口凉气:“你该不会是想攻打魏国吧?”
将晨点头应道:“父王,看来我们想到一处了?”
赢政身形一晃,急忙扶住额头稳住自己。
真是个煞星!
赢政连忙说道:“别别别,寡人可没和你想到一处。今年休想出兵魏国,寡人已与李斯商议妥当,一统六国须先伐楚留魏,此举亦为安抚魏国人心。待他们目睹最强楚国覆灭,反抗之势自会减弱。”
“总之今年不得再动兵戈,最快也须等到明年。”
赢政再三叮嘱,将晨却难以理解:明明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杀戮,为何偏要拖延这么久?
杀尽所有反对者,仇恨自会随岁月淡去。
再施以仁政,百姓自当拥戴。
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将晨离宫回府。
久别的府邸中,雪女早已在阁楼等候。
烛火摇曳。
夜已深沉,雪女仍在守候。
见将晨归来,她已备好温热的饭菜。
“用膳吧。”雪女浅笑道。
这笑容极美,但将晨早已习惯,心若铁石不为所动。
暗处却有一道身影深深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