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统之后,将晨打算让赢政看看——毕竟一百六十斤的政务量实在太少,他想给父王加点担子,免得他闲来无事四处巡游、寻仙问道。堂堂秦始皇,怎能没有更大的格局?
“父王,请给儿臣一个机会。”扶苏跪在赢政面前。
浪子回头,千金不换。赢政心中感慨万千。
此时秦楚之战已进入尾声。
决战即将来临,赢政时刻关注前线军情,斥候从一日三报增至一日五报。
在这关键时刻,雄才大略的赢政深知不可干涉战局,此乃兵家大忌,但他仍然忍不住心系战场。
百万大军出征,赢政热血沸腾,恨不得亲临战场观战。
“你想去楚国?”赢政皱眉问道。
“是。”扶苏答道。
原本扶苏打算北上,但赢隐月偏偏在此危急之时返回楚国。
一旦楚国战败,扶苏担心将晨会做出疯狂之事。
在他想来,赢隐月毕竟是亲姑姑,将晨应不至于下手,可万一呢?将晨可是有过前例的人!
扶苏希望保护姑姑与姑丈,甚至希望在楚国战败时,能保全楚王——也就是他的舅舅昌平君。
昌平君身为楚王,若楚国覆灭,扶苏无法眼睁睁看着亲人遭难。
这便是他所坚守的仁义。
“儿臣恳请父王准许,让儿臣率领齐军自侧翼进攻楚国。”扶苏俯首请求。
然而,赢政只是轻轻摇头。要统领齐国大军是不可能的——那十万驻扎齐国的秦锐士,是预备不久后攻打魏国所用的。
“难得你有这份赤诚之心,寡人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持寡人手谕前往齐国,准你调动两万兵马。”
扶苏此前的战绩过于惊人,赢政觉得给他两万人试试手便够了。
再多?想都别想。
前线战事紧张,秦国也抽不出更多兵力与资源。
待扶苏退下,赢政转身问道:“平舆那边情况如何?”
扶苏不过是让他随意试试,若真能建功,恢复他公子身份也未尝不可;若不成,也就罢了。
赢政真正在意的,始终是将晨率领三十万大军的平舆主战场。
拨给扶苏的两万人,能起作用最好,若无用,对秦国也无甚影响。
“平舆局势……颇为微妙。”王翦凝视沙盘答道。
这沙盘乃将晨所创,王翦一见便十分喜爱,养心殿中特地设了一处。
“怎么说?”赢政神色一紧。
百越此次出兵二十万,虽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自然不愿身旁崛起一个强国。
说实话,赢政创下诸多功业,耗费巨资、投入重兵,甚至牺牲三十万秦锐士的性命,才将百越纳入版图。虽初期时有叛乱,终究归入华夏。
后来的刘邦,不过是捡了现成的便宜。骂名由赢政背负,硬仗由他打完,仅余匈奴未平。
这天下,刘邦不过是窃取而已。
“大王请看,”王翦指向沙盘,“楚国已陈兵临泉,二十万百越军也驻在新蔡,离三公子驻军的平舆仅几十里。可七日过去,三公子却始终未发兵。”
赢政略感诧异:“这不很正常吗?百万大军会战,谨慎些没错。以多打少,更不该轻举妄动。”
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李斯回过神来说:“确实不太对劲。”
赢政愣住了:“寡人没看出来,你们给寡人解释一下。”
李斯皱起眉头,随后轻轻一笑:“大王,如果是别人,那确实正常。但别忘了,三公子可是敢用几万骑兵半夜攻打几十万大军驻守的城池的人。我觉得三公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惊人。”
王翦也跟着点头,显然很赞同李斯的话。
将晨用兵,确实不能按常理推断。
赢政幽幽道:“只希望别是惊吓就好。”
将晨作战风格太过大胆,赢政心里也担忧。
可以说,将晨打仗就像走钢丝,稍有不慎中了埋伏,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比李信还惨。
但每一次,将晨却总能成功,这是赢政最意想不到的。
仔细回想,自从将晨带兵以来,几乎从未败过。
王翦背着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神情颇为得意。
确实,王翦已经押注了。或者说,王贲就是王翦投向将晨的信号。
他们本是父子,王贲可以说是将晨手下的第一心腹。
如今将晨崛起,一路战无不胜,更重要的是,立储的信号已经很明显。
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将晨必是秦国的储君,更是未来的大王。
李斯看得牙痒痒,心里暗骂这老狐狸下手真快,不知不觉间,儿子都成了将晨的心腹。
就连李斯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赢政身体好时倒没什么,但近一年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三十多岁的人,状态却像四五十岁操劳过度的人。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操劳过度。
近来前线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和心怀不轨之人都在密切关注。
秦国三十万大军对阵八十万敌军,总共一百一十万兵力投入战场。
光是想想这个数字,就让人头皮发麻,说是绞肉机也不为过。
赢政虽心有忧虑,却仍挂念小儿子胡亥。
处理完政务,傍晚时分,赢政来到胡亥住处。
“哎哟,疼死我了!全是庸医,全是庸医!痛死我了!”
还未进门,赢政便皱起眉头——这喊声未免太过凄厉。
堂堂男儿,竟如此作态,赢政心中不悦。
身为他的儿子,受点伤痛便大呼小叫,实在令他不快。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胡亥的惨叫戛然而止。
胡亥转头望向门口,将已到嘴边的咒骂咽了回去。
“小十八,区区小伤便哀嚎至此,我大秦三十万将士面对楚国八十万大军尚不畏惧,你竟如此软弱,岂不令人耻笑?”赢政进门便不容胡亥辩解。
胡亥一脸委屈,泪珠滚落:“父王,您要替儿臣做主!三哥他毫无人性,打断了我的腿,您看我的脸肿成这样,牙也掉了几颗。”
胡亥痛哭流涕地诉苦。
自那日受伤后,他便在家休养。
可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三哥要如此针对他。
为何每次赢阴曼惹祸,都要他来背锅。
他胡亥不服!
赢政眉头紧锁:“小十八,你三哥说过,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寡人认为此言在理。打得越狠,说明你三哥待你越亲厚,这是好事!”
“你还诬蔑你三哥无情,他若真狠心,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又怎会留你活口?这不过是小惩大诫。”
赢政稍作停顿,让胡亥消化这番话,继而问道:“你且说,你三哥手下可曾留过活口?”
胡亥思忖片刻,茫然摇头。连亲姨母都能痛下 ** 之人,麾下确实从未留过活口,堪称杀神。
赢政含笑颔首:“这就对了,你三哥是真心疼你。”
这是好事,赢政甚是欣慰。
本以为将晨铁石心肠,不料他竟还懂得疼爱弟弟。
赢政心中颇感宽慰——看来将晨与胡亥之间情谊深厚!
胡亥目瞪口呆。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父王,曾经慈爱的父亲仿佛消失了,眼前之人如同盲了一般。
他的腿分明已断!
脸被打肿,牙齿也脱落数颗!
为何父王仍觉得将晨是在爱护他?
然而粮草泄露之事,胡亥偏偏无法说破。
满腹委屈。
这一刻,胡亥气得肺都要炸裂。
他多想呐喊:这分明是将晨蓄意报复,故意打断他的腿!
“好好养伤,多与你三哥相处,增进感情。你看他多疼你。”赢政欣慰地离去。
仿佛连战前的紧张氛围都舒缓了几分。
胡亥几乎气得吐血,瞪大双眼望着赢政远去的背影。
他感觉胸膛快要炸开。
脸色也吓得惨白。
多与三哥培养感情?
若再来一次,他这条命还能保住吗?
对了,还有那个关键的人——
“赢阴曼……”胡亥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
那个作恶多端却总让他背黑锅的小魔女。
最终,胡亥崩溃大哭。
这一刻他似乎隐约明白了:扶苏被将晨一箭穿心是因污蔑国士,而自己断腿竟被称为“疼爱”。
胡亥似懂非懂,却更加绝望。
他根本不想要这种“疼爱”!
刚踏出殿门,赢政听见身后传来的哭声,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小十八定是被小三的深情感动了。兄弟和睦,连寡人都心生羡慕。”
然而转头望向殿外,只见黑云压城,遮天蔽日。
仿佛预示着战事将启。
“山雨欲来风满楼!”赢政心头一沉,此战可谓关乎命运与历史走向的一役。
被兄弟情深所触动的赢政也渐渐回过神来。
战国风云激荡。
天下尽被战争的阴霾笼罩。
尤其是楚国,伤亡惨重,几乎已无多少壮年男子留存。
留守家中的男丁更是寥寥无几。
众人纷纷投军报国。
就连将晨所辖的平舆等地,也接连有男子出城参军。
对此,将晨表现得十分大度。
一律放行。
只要愿去的,都准其离开。
莫说是新兵,即便是楚国残余的二十多万老兵,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楚国疆域辽阔,军队人数众多。
然而战国时代,哪一国没有自己强大的兵种?
譬如魏国的魏武卒、齐国的马上骑兵,以及秦国自家的秦锐士。
皆是青史留名、声名显赫的存在。
唯独楚国不同。
兵员虽多,但在将晨看来,项燕的统兵才能远逊于人。
尤其与王翦之辈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兵弱只弱一个,将弱则拖累全军。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楚国本身的国情历史如此,项燕自身能力不足亦是原因之一。
虽拥有七国中最为广阔的疆土,楚军的战斗力却是最弱的。
“如何,找到了多少?”将晨问道。
“约有十个大族,五十余个小族,人口总计百万有余。”韩信呈上手中的地图。
所绘地图极为详尽,韩信办事,向来周全稳妥。
这些日子,将晨一直在平舆等待,等的就是此刻。
他绝不相信,后院起火的百越大军还能稳得住阵脚。
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晨手持木枝,指向沙盘对王贲与韩信下达指令:“一旦击溃这些百越部族,敌军必乱。届时若百越有所异动,王贲为主将,李信为副,从正面出击;我则率骑兵自后方突袭。楚军与百越联军必将全面溃败。”
将晨随即丢下树枝,继续下令:“韩信,你随我自后包抄。此役若胜,你当居首功。”
韩信、李信与王贲皆震惊不已。
此作战计划堪称精妙,但前提是后方突袭的精锐必须战力极强,对部队素质要求极高。
这实为天才般的战术构思。若能成功,必将成为将晨生平最辉煌的一战,足以名留青史。
一旦开战,战场必将惨烈。即便敌军战力 ** ,若以数倍兵力围攻,秦军再精锐也难轻易取胜,双方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若不能全歼楚军,任其散入民间,历史或将重演。这些楚人日后可能成为反秦势力的中坚。
因此,必须一战全歼,不留后患。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