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气得呕血,直斥父王昏聩,继而被人拖去受了杖刑,至今卧榻难起。
群臣胆战心惊地望着这对父子,只觉寒意彻骨。
朝会终了,昌平君终究未能得偿所愿。
心中充满遗憾与震惊,他转身离去。
将晨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行至宫门处,一个小女孩迎面跑来。
她一时不察,砰地撞进了将晨怀中。
呀!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公主!我要把你抽筋扒皮!小女孩张牙舞爪地爬起来怒斥。
但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双黑色靴子上时,表情骤然凝固。
目光缓缓上移,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啪嗒!
赢阴曼手中的铜镜应声落地,声音发颤:三、三哥......
阴曼姐别跑这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赢阴曼尚未回神,一道稚嫩的嗓音传来,随即有个身影快步追来。
三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赢阴曼吓得快要哭出来。
她睁着泪光盈盈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将晨。
将晨默然不语。这小姑娘年方十岁,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赢阴曼公主。
这般刁蛮任性,是跟谁学的?将晨蹙眉问道。
作为异母兄妹,他见过赢阴曼多次。
在赢政众多子嗣中,将晨唯独对这个妹妹存有几分好感。
只因昔日宫 ** 处时,他们曾相识相知。
或许如今的赢阴曼早已忘却前事。
赢阴曼指向身后:跟他学的。
将晨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立于眼前。
胡亥......
将晨淡漠的眼神终于泛起波澜。
胡二世抬头看清将晨的瞬间,顿时面无人色:三哥......
身为弟弟,反倒教姐姐学这些刁蛮习性?将晨神色转冷。
缓步走向胡二世身旁。
啪!!!
将晨一记耳光狠狠扇出。
毫不留情。
他的手掌覆着甲胄,坚硬无比。
这一掌下去。
噗!!!
胡二世当场喷出几颗碎牙。
牙齿尽数碎裂。
胡二世双眼立刻涌出泪水:“三哥,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何打我?”
将晨蹲下身,在他耳边低语:“你姐姐骄纵任性,你身为公子却毫无公子风范,你说你该不该打?”
有理有据。胡二世肿着脸,觉得哪里不对,却无从辩驳。
姐姐蛮横,怎么就成了他的错?
胡二世阴郁地瞥了将晨一眼。
啪!!!
将晨见状,反手又是一掌:“年纪小小,眼神如此阴沉,怎么,想杀我?”
噗!!!
这一掌打得胡二世口吐鲜血。
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三哥,我没有。”胡二世说话已漏风。
“三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莫非要在秦王宫里无法无天,殴打大王最宠爱的十八公子?”
这时,一道尖利声音响起。
一道身影疾奔而来,一把将胡二世护到远处。
将晨缓缓起身。
扭了扭脖颈。
这世上总有人自寻死路。
来人略显肥胖,将晨见过多次,却从未交谈。
或者说,将晨根本瞧不起赵高这人。
将晨站直身子,冷眼看向赵高:“一个宦官,也敢过问公子之事?莫非意图谋朝篡位?”
那冰冷的眼神,诛心的质问,令赵高头皮发麻。
浑身如坠冰窟,不住颤抖。
真是得意忘形了。
赵高确实太过忘形。
将晨如今风头正盛,就算他行事张扬,赢政也不会多说什么。
原因无他——他正是赢政最宠爱的公子。
不要和赢政谈论亲情,在他眼中,只有帝国,只有霸业。
如今在赢政心里,将晨无疑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赵高确实很会耍手段。
“你血口喷人!我只是看不惯而已。”赵高当然不会承认。
他脸色阴沉,果然,这两人如出一辙,连神情都如此相似。
“三公子。”
远处,刚下朝的王贲看到这边的情形,快步走了过来。
“这赵高,公然对我不敬,去给他点教训。”将晨淡淡地擦着手。
刚才打了胡亥两巴掌,他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是!”
王贲大喝一声,哪管赵高是什么身份。
一记重拳,直朝赵高的脸砸去。
砰!!!
赵高被这一拳打得脸颊肿胀,忍不住红着眼怒道:“大胆!杂家是大王亲封的中车府令,你这莽夫竟敢对我动手!”
他心惊,也害怕。
周围不少官员看着这一幕,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一步。
人的名,树的影。将晨要教训人,需要理由吗?
何况如今的将晨,威名赫赫,正是秦王心尖上的人。
赵高被这一拳打得满脸发懵。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怎么敢?这两个武夫怎么敢?
我可是赢政身边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他们竟如此放肆?
执掌罗网的赵高,不可否认,已经渐渐膨胀。
膨胀到除了赢政,谁都不放在眼里。
就连即将继任丞相的李斯,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为什么……
赵高怎么也想不明白。
砰!!!
就在赵高还没反应过来时,王贲的拳头又一次砸了过来。
砰!
这一拳力道极重,砸得赵高脑袋猛地撞在地上。
他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公子。”王贲转头望向将晨。
“继续打,出了事也无妨。”将晨语气依旧冰冷。
话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可正是这种平静,让赵高浑身发冷。
糟了,差点忘了。
眼前这人可是个杀神!
是那个在齐国十日、临淄三屠的杀神!
赵高终于清醒过来。
一条人命,在这杀神眼中,恐怕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平常。
赢阴曼站在将晨身侧,她个子不高,微微抬头,恰好自下而上望见将晨的眼睛。
那双眼睛冷漠而平静。
只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真的是她的三哥吗?
赢阴曼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胡二世更是吓得呆在原地,浑身发抖。他后来性情大变,其实与赢政的溺爱有很大关系。
胡二世向来嚣张跋扈,听说李斯之前的老师就是被他所杀。
他还曾逼迫身边太监吃屎。
简单来说,无恶不作。
在胡二世的认知里,除了父王,所有人都该怕他、让他。
就连其他公子,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可这一次,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根本惹不起的人。
而且这人,比他更加肆无忌惮。
砰砰砰!
王贲直接骑到赵高身上,对着他的脸一顿猛揍。
动作粗暴凶狠。王贲本是军中大将,而赵高虽有罗网势力傍身,终究只是凡人之躯。
面对王贲毫不留情的殴打,赵高被打得极惨。
“行了行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旁人不敢上前劝阻,但王翦不能视而不见。
再这么若无其事地旁观,连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王翦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他真怕自己儿子把大王身边的红人活活 ** 。
“王贲,住手。”王翦走上前拉开王贲。
别处也就罢了,这可是秦王宫,大殿之前如此放肆,简直是在打赢政的脸。
“下次再让我瞧见阴曼受欺负,三哥我第一个教训你。”
将晨对胡亥说完,转身便走。
“噗——”
胡亥气得吐出一口血。
赢阴曼望着将晨离去的背影,满眼崇拜。
年幼的她对这样强势的三哥充满仰慕。
出了王宫,将晨径直返回府邸。
咸阳城规模宏大,宫墙外便是繁华街市。
将晨望着热闹的都城,没走几步便踏进自家府门。
刚进阁楼,一位紫发少女已静候多时。
“有消息了?”将晨并不意外。
少司命递来字条:“昌平君有问题。”
“昌平君?”
将晨目光一凝。这位在朝堂上身居文官之首,连李斯都稍逊一筹。
竟会牵扯其中?
将晨只觉得这朝堂已然腐朽。
终究是赢政太过宽仁。
“刺杀之事,阴阳家可有线索?”将晨追问。
少司命轻轻点头,又写下一行字:“古博浪沙与青龙计划有关。”
将晨缓缓斟茶。
青龙计划——这是他首次听闻这个名号。
少司命继续写道:“青龙计划的参与者多为反秦之士,其根本目标在于颠覆秦朝。为此他们布下宏大棋局,设计了一系列周详的步骤,意图逐步瓦解这个庞大帝国。昌平君与此计划关联甚密,我们始终未敢向秦王禀明此事。”
将晨面沉如水,指尖久久叩击案几。
终究是过于宽厚了。
实在过于宽厚了。
总有人这般执迷不悟!
昌平君堪称赢政股肱之臣,在秦王心中地位或许更胜赵高。从助秦王亲政到铲除吕不韦等事,皆有昌平君从旁辅佐,他更是赢政的妻兄。
若要动他,绝非易事。
“有意思。查个水落石出,届时一网打尽。”将晨倏然起身。
此刻不宜打草惊蛇。
当以垂钓之策徐徐图之,零星斩杀无济于事。
既动杀心,便须雷霆万钧。
纵然在秦境之内,再演当年齐国十日屠城旧事亦无不可。
杀戮从来是最直接有效的解决之道。
斩尽杀绝,万事皆休。
这个世道本就如此。
少司命领命离去。阴阳家派她前来,多半只是传递讯令。
表面看来,阴阳家已然臣服。
但将晨心如明镜——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阴阳家所图非小,欲要完全掌控绝无可能。
不过将晨并不在意,他自信能将其牢牢掌控。
“为我舞一曲。”
不多时,雪女自帷帐后翩然而出。
水袖轻扬间,惊鸿起舞。
无论观舞多少次,雪女的舞姿永远令人心醉。
阁楼之上,她宛若精灵般翩跹起舞。
将晨目光看似淡漠,实则对这舞姿百看不厌。
这或许是他为数不多的雅趣,也是让他感觉自己尚存常人之心的珍贵时刻。
在府邸远处的一个角落,有个人影悄悄躲藏着,正偷偷望向阁楼的方向。
那道目光显得格外痴迷。
突然,一阵破空声响起——
嗖!
一道锐响瞬间穿透了人影的肩膀。
“好几次了,有意思,是在监视我么?”
几秒后,正在阁楼观赏舞姿的将晨出现在这里。
他目光冷淡地扫视四周,可惜只走了两步,便是咸阳城繁华的大街。
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地上只留下斑斑血迹,还有一根掉落的筷子。
没错,隔着数百米距离,将晨仅用一根筷子就重创了那名刺客。
将晨其实早有察觉,尤其是带兵回到咸阳之后,总觉得阁楼附近有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之前大多出现在夜晚,难以锁定对方位置。
而这一次是白天,将晨瞬间就确定了方位。
没想到这人,身手倒是不差。
“难道是罗网的人?”将晨低声自语。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其实是个痴汉,还是个颇有才华、痴恋雪女的痴汉。
将晨转身离去。
在几处拐角之后,高渐离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