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晨真打算驻守召陵,又怎会不留一兵一卒?
既然如此,他又怎可能回头再来?
兵不厌诈。
项燕为了应对这种战术,设下层层哨岗。
然而,依旧拦不住将晨的脚步。
噗嗤、噗嗤!
城楼上不断传来斩首的声响。
夜色深沉,几乎无人察觉。
同一片夜色下,郢陈城外的荒野中。
项燕面前站着一位白发如雪的男人。
“愿我们合作顺利。”项燕轻吁一口气。
将晨的战术,简直是把项燕的脸踩在脚下摩擦。
他率十万骑兵,不攻寿春,却转战汝南。
这算什么?
是看不起他项燕,还是看不起他麾下的六十万——不,如今只剩五十万大军?
活埋十三万士兵,更是 ** 裸的羞辱。
“只要酬金足够,我们无所不为。”卫庄沉声回应。
“好。对方有一种战术。”项燕略作思索。
其实对这种战术,他暂时没有良策。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找上恶名昭着的“聚散流沙”。
那是一群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亡命之徒。
不过比起将晨,还是差了一截。
项燕正想细说将晨三次攻城的战术特点。
卫庄却拧紧眉头:“秦三公子很强。千丈之内,凡进入他视野的将领,无人能逃过一击毙命。”
此事不假,在战国之中已渐渐不是秘密。
对此,项燕已有所防备。
别把战国的人都当成傻子。
“你想说什么?”项燕自然清楚对方有这本事。
“得加钱。”红莲语气平静。
对付秦国,是红莲最想做的事。
“我只要你们帮我看守郢陈。”项燕仍不放心。
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有那种能力,自己守不住。
“报告上将军,召陵失守了。”
项燕正要开口,一道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
紧接着,一名士兵从林中冲出,大声汇报。
“什么?”
项燕以为自己听错了。
召陵?
召陵失守?
任何地方失守都有可能,但召陵怎么会?
“是不是秦国增派援军了?”项燕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不,召陵有十万人驻守,就算秦国派兵,也不可能这么快攻下。”
“是秦三公子的部队,他率领三万铁骑趁夜出城,哨兵和探子全被杀了。”报信的人急忙解释。
召陵可有十万大军!
一瞬间,项燕冷汗直冒。
事情闹大了。
他总共只有六十万大军,其中十二万已被活埋。
如果召陵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项燕双眼通红,强忍怒火问道:“城里的部队呢?”
“目前还不清楚,但召陵城外已经在挖坑了。”报信的人低头回答。
“奸贼将晨,我与你势不两立!”
说完这句,项燕捂着头,仰面倒下。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而此刻的召陵,确实如报信所说。
楚国十万大军驻守召陵,将晨再次发动突袭。
来自后世的将晨,深知闪电战的威力。
在这个时代,配合他自身的强悍实力,几乎战无不胜。
城中守将在楚国地位崇高。
甚至可以说,他的地位仅在项燕一人之下。
统领十万楚军,驻守召陵。
当将晨率军攻来时,这位守将正与部下饮酒抱怨。
“守在这召陵有什么用?上将军把我留在此地,这一战的功劳全都与我无关。”守将边喝酒边发牢骚。
听语气,他显然十分不满,接着说道:“还搞什么五步一岗?召陵有十万大军,那秦三公子难道不去寿春?真不明白上将军为何要在召陵布防。”
“谁说不是呢。”
“唉,将军辛苦了。”
“若是秦三公子遇上将军,必定被打得落花流水。”
守城将领闻言哈哈大笑。
众人继续推杯换盏。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门外早已站满了人。
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饮酒的将领们浑然不觉危险将至。
毕竟,五里之外都设了岗哨,可谓天罗地网。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对付岗哨,大太刀精兵正是行家中的行家。
门被缓缓推开。
将晨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正中间的位置上。
找到了,军职最高的人。
“喂,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将军的屋子。若说不出个像样的理由,就自行了断吧。”
守城将领显然喝多了,看将晨都已眼花重影。
他既未认出将晨,也没注意到将晨身后跟着的众多秦军士兵。
楚军废物,战力最低的部队。
将晨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战时竟能喝得酩酊大醉。
“全部拿下,押往军营。”将晨说完,转身离去。
然而,当将晨话音落下,原本还在饮酒作乐的众人——包括守城主将在内——霎时间酒意全无。
他们用力甩了甩头,
随即满脸骇然地望向将晨,
以及他身后肃立的军队。
长柄大刀,玄黑铠甲——
正是将晨麾下凶名赫赫的大刀屠夫。
眼前黑压压的军阵,实在多得令人心惊。
没想到老子竟会做这等噩梦,嗝!守将醉醺醺地站起身,舌头打结,步履蹒跚。
但当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顿时倒吸凉气。
剧烈的痛感让他浑身一激灵,
混沌的脑海瞬间清明。
他拼命摇晃脑袋,甚至将整杯酒浇在头顶。
渐入寒冬的天气里,冰凉的酒液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神智终于清醒,
却陷入更深的惶恐。
秦...秦三公子?守将浑身战栗。
方才吹嘘时尚未察觉,此刻亲眼见到这位公子居高临下投来的漠然目光,只觉如仰视云端,遥不可及。
那眼神里,是对生命的全然漠视。
可为何他会折返召陵?
谁能料到将晨既未奔赴寿春,也未进攻项燕镇守的郢陈,
反而回到这座被他主动放弃、未留一兵一卒的城池?
既然当初弃之而去,为何去而复返?
这正是令满堂醉将肝胆俱颤的症结。
我们愿降...能否免遭坑杀?守将瘫软在地哀声求饶。
眼见将晨身后那些手持长刀的玄甲精兵步步逼近,
他彻底崩溃了。
死亡降临之际,无人能够真正平静。
将晨神情冷淡地走上前,抬手在醉酒的守城将领肩头轻拍两下。
守将顿时欣喜若狂。
只要投降能换来一线生机,哪怕希望再渺茫,也没人愿意放弃。
他并未细想将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马蹄声如雷贯耳,铁骑洪流穿过敞开的城门涌入城内。那一刻,守将明白大势已去。
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城内的守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三万骑兵轮番冲杀。
不久,楚军便惊恐地弃械投降。
“公子。”王贲满脸血迹走上前来。
将晨摆了摆手:“全部埋了。”
“噗——”守将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埋了?
坑杀?
又是坑杀?
沙沙沙——
铲土声此起彼伏,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
将晨站在召陵城外,望着新堆起的土丘,脸上毫无波澜。
即便又一次活埋了十万人。
投降者众多,抵抗秦军的也不少,最终埋下了许多。
即便将晨屡次坑杀,这些人仍心存侥幸。
这便是人性。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他们也愿尝试。
因为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投降,也不过是稍晚片刻。
小雪缓缓飘落,覆盖了新翻的泥土。
来年,这里的野草将再次茂盛生长。
这又意味着什么?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除草,不是一两次就能除尽的。”将晨若有所思,低声自语。
王贲在将晨身后猛地一震,这句话如雷霆贯耳!
他隐约觉得将晨话中有话。
这分明是坑杀,怎么三公子说得像除草般轻松?
连续活埋这么多人,连王贲这样久经沙场的将领也难免心绪波动。
心理防线渐渐动摇。
王贲尚且如此,普通士兵更不必说。
很少有人能下此狠手,更难以跨越心中那道坎。
王贲如此,身为主将更是压力重重。
古往今来,唯有白起坑杀四十万大军。
只因这般心理重压非常人所能承受。
然而将晨却始终神色如常。
这般定力令王贲暗自钦佩。
最令他愕然的是,刚刚坑杀十万之众,将晨竟能平静吟诵“春风吹又生”。
王贲一时难以领会。
但他隐约觉得,此话别有深意。
“楚国与他国不同,此事急不得,要像割草般一茬接一茬,徐徐图之。”将晨忽然开口。
王贲险些失态。
此言分明是将楚军视作野草。
还要反复收割。
可为何要如此行事?
王贲不解其意。
楚人与秦人积怨已久,向来轻视秦人为蛮夷。
对秦国的统治极为抗拒,甚至深恶痛绝。
这需要潜移默化的过程。
急不得。
至少要彻底瓦解楚国的有生力量。
如今已歼敌二十余万。
不知楚国还有多少兵力可供将晨这般消耗。
将晨目光深远,项燕三十万大军尚未合围,他已驻军召陵。
寒风渐起。
起初只是细雪纷飞。
转瞬之间,已是大雪漫天。
整个召陵城被皑皑白雪覆盖。
这已是第三年——将晨踏入战局的第三年。三载岁月里,他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
每逢大雪飘落之时,将晨总发现,自己手中又会添上新的亡魂。
或许是连苍天也看不过眼。
将晨独自立于城墙之上。
这个时代的人尽可指责他残暴,称他为杀星,甚至唾骂他。
但将晨深信,后世之人终将感激他。
他正在为大秦帝国的万世基业,打下坚实根基。
距离召陵不过数十里的郢陈城中,项燕虚弱地睁开双眼,卧于榻上。
仅仅数日,短短几天。
竟已有三十万大军遭坑杀。
最令项燕呕血难信的是,将晨未直取楚国都城寿春,反而南进攻打汝南。
歼灭楚军十万后,仍未进逼寿春,竟杀了个回马枪。
打得项燕措手不及。
兵家诡道,被将晨运用到极致。
项燕完全捉摸不透将晨的意图,或者说他此举的深意。
啪嗒!
屋内柴火燃烧,发出细碎声响。
大雪纷飞中,炉火映照在项燕脸上,衬得他神色阴晴不定。
帐下诸将皆垂首不语,不敢出声。
“已确认,召陵守军自上而下……全数遭坑杀。”禀报的将领语毕战栗,大气不敢喘。
榻上的项燕揉着额角。初闻此讯时,他气血上涌,头颅如遭重击,险些中风而亡。
“开战不足三日,二十二万大军竟被活埋……废物,全是废物!”项燕卧于榻上,怒意未减。
二十二万大军,短短数日便被尽数坑杀。
还有召陵那些将领。
莫非全都失了智?
秦三公子那个煞星已经三次屠城了,还指望投降能活命?
消息尚未传开。
项燕始终想不通,将晨为何要攻打召陵?
莫非打算撤军?
但这不合常理,连战连捷,用兵讲究一鼓作气。
任谁都会直取寿春,进攻楚国都城。
接连受挫,项燕病倒了。
他下令全军死守城池。
城外飘着雪,极不宜作战。
何况将晨用兵诡诈,专攻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