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子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开口:“最多七日必会醒来。”
“好,若七日未醒,诛你九族。”将晨说罢转身离去。
秦锐士一拥而上,将神算子牢牢制住。
将晨随后走进一家面馆。
简单吃了碗牛肉面。
香气扑鼻。
“老板,结账。”
老板未现身,却走出个标致的老板娘,更似个年轻姑娘。
付过钱,将晨记下这地方,返回府中。
“我想起来了,那人是道家的,属于人宗一脉。”刚进门,晓梦忽然说道。
“不好,速回。”将晨脸色也骤然改变。
道家。
道家意欲何为?
未等将晨折返,已有侍卫飞奔来报:“公子,那人跑了,神算子逃走了。”
“晓梦,看来你们道家是活腻了。”将晨转身,轻拍晓梦肩膀。
晓梦蹙眉道:“公子若要对付道家,晓梦愿助一臂之力。”
将晨欣慰点头:“甚好。”
“公子!公子!!”
前脚刚进府,王贲便风尘仆仆赶来。
“事关重大,王贲必须亲自求证,望公子恕罪。”王贲垂首道。
“恕你无罪。”将晨背对王贲。
静默片刻,将晨又道:“既已求证,休整一夜。杀无赦,将楚地官员尽数铲除,不许放过一人。所有参与叛乱者,皆诛全家。”
时值秦王政二十一年正月十二。
一场震动后世数千年的大清洗,以空前规模展开。
此为史上波及最广、杀戮最盛之时。
切莫轻信世间人口统计。
更勿低估古人隐匿人口之能。
这个世界的人口,远比官方统计的数字要多得多。
王贲已在南方镇守多年。
将晨望着面容沧桑的王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个命令你必然会亲自来确认。但请放心,任务千真万确。”
诛杀整个楚地的官员,是何等惊人的命令。
若有人伪造此令,后果不堪设想。
事关重大,王贲必须亲自求证才能安心。
“南方官员已集体 ** ,与叛军勾结甚深。消息来源可靠,绝无差错,南方已经彻底腐朽。”将晨缓缓说道。
王贲目光闪动,整个南方的官员都烂透了?
他瞳孔不断收缩。
“你在南方辛苦多年,今晚休息一夜,明早再回。顺便去看看你父亲吧,他近来身体似乎也不太好。本应让你多休整几日,但事态紧急,只能给你这一晚的时间。”将晨叹了口气,对王贲说道。
王贲今年已四十,而王翦年近六十有余。
王翦为大秦付出良多,功勋卓着。
将晨向来十分器重王家人。
比如王贲之子王离,如今在北方担任李信的副将,深受将晨寄予厚望。
而赢政相比之下,更为信任蒙家。
蒙恬在外执掌一方军务,其弟蒙毅则位列九卿。
蒙毅为人低调,从不参与 ** 。
尽管蒙家并未明确投靠,将晨对他们仍十分信任。
将晨走到王贲跟前,沉声道:“偌大的秦廷,我能信的人不多。南边官员的清洗,还有那些叛逆的扫荡,本该我亲自去办。可父皇病重,我必须坐镇咸阳。这事只能托付给你。记住,下手要狠。现在多杀一人,日后大秦的根基便稳一分。我们是在为万代子孙,打下不动的江山。”
“我懂。”王贲垂首,“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道理虽明白,但真要举起屠刀、斩杀那么多人,除了将晨,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
不是谁都能成白起,更不是谁都能像将晨那样决绝。
可当王贲听完事情原委,也不由怒火中烧。
原来楚地动荡的根源,竟是那些权贵集团一手造成。
竟是秦人自己资助叛军,反过来颠覆大秦。
何等荒唐!
更关键的是,这事绝不能声张。
否则早已背负骂名的大秦,将来更要被千夫所指。
天下人都会说,秦政失尽人心,连自己人都想 ** 它。
“岂止过分?他们为了一己私利,连国本都敢动摇。都是该杀之人,我要把他们——一个不留。”将晨目光如冰。
“去吧,先回去看看你父亲,明早再动身。你常年在外,见一面,少一面了。”将晨轻叹一声。
“诺!”王贲肃然应声。
王翦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弱。
能活过六十,在这时代已是难得长寿。
王贲心里早有准备。
待王贲离去,将晨独自走上阁楼,凭栏望着窗外月色,身影萧索。
脚步声轻轻响起。
雪女从屏风后缓步走出。
将晨感到一种深切的孤独。
这世上,能懂他的人太少。
他始终想不通——那些人,为何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些人难道不清楚,此举无异于动摇大秦的根基?
他们难道不明白,这根本就是叛国?
他们吸食着大秦的血肉,手握大秦赐予的权柄,享尽大秦赋予的荣华富贵。
却只因为未来一丝微小的利益可能受损,就要亲手掘断大秦的命脉。
他们竟想让整个大秦帝国彻底崩塌。
何等令人心惊!
何等贪婪无度!
这样的人若不除去,将晨怎能平息心中的怒火?
“你这样做,必将引发整个大秦的动荡。贵族人心惶惶,百越又在虎视眈眈,此时并非最佳选择。”雪女语气平静地开口。
很多时候,若说谁最能理解将晨的决定,除了赢政,或许只有雪女。
她深知将晨为大秦付出了多少。
背负了多少骂名。
很多时候,雪女觉得将晨很可怜。
他扛起的担子太重了。
世人只见他将晨杀伐果断、血债累累,听到他的名字便瑟瑟发抖,天下人畏惧“将晨”二字。
甚至这两个字本身,就足以令人丧胆。
却无人明白,若有可能,将晨又怎会杀这么多人?
无论未来如何演变,将晨注定遗臭万年。
注定被后世唾骂。
而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整个大秦!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哪怕百越真的入侵,只要能彻底清除这些毒瘤,也值得。”将晨叹息道。
原本,将晨只打算清理反叛军。
在那种情况下,百越未必会入侵;即便入侵,以楚地这些年的稳定局面,也能迅速组织力量抵抗。
但如今,他若大肆清洗杀戮,
必将使整个楚地人心惶惶。
而百越几乎必然会选择此时进犯。
“其实你还漏了一事,魏国那边也需提防。”雪女提醒道。
“我已传令李信,让他率十万大军防备魏国。”将晨早已做好周全准备。
这场清洗,终究无法避免。
次日是新年后的首次朝会。
尽管赢政昏迷,朝会仍须照常举行。
不仅朝会,明日还将先赴咸阳城外的宗庙祭祖。
也就是开年祭祀。
原本若赢政清醒,本打算在年后祭祀时顺势册立将晨为储君,彻底确立他的继承人身份。
但如今赢政仍处于昏迷之中。
一切便由将晨主持。
仪式极为繁琐,但将晨虽行事果决,对此类传统却并不排斥。
祖宗传下的规矩,将晨自当遵循。
更何况,完成这些仪式后,还要清算部分贵族。
清晨时分,王贲已动身返回驻地。
楚地的官员们尚未察觉危机将至。
朝堂之上,将晨依循旧例。
主持繁复的祭祀典礼。
然而此时却出现了意外,或者说,不和谐的声音。
“扶苏公子身为长公子,大王昏迷期间,理应由长公子代行职责。”
此类祭祀本质上由谁主持,便意味着谁将是未来的储君。
扶苏培植的势力,将晨始终未曾清理。
也难以彻底清除。
牵连太广。
此前虽经几轮整顿,但余孽未净。
这朝堂之上,仍有众多与扶苏思想相近之臣。
实则是否属于扶苏派系,在这关系盘根错节的朝堂中难以明晰。
譬如贵族阶层本身也多支持分封,朝中八成官员倾向分封制,却未必尽是扶苏党羽。
“言之有理。”将晨颔首道:“可还有人附议?但说无妨。”
将晨端坐于赢政之位,声调平稳从容。
阶下的李斯、王翦等深知将晨脾性者,却隐隐感到不安。
“臣附议。”
“李大人所言极是。扶苏身为长公子,虽监国暂代朝政,却非正式储君。依礼制法度,理应由长公子主持祭祀。”
“臣亦附议。”
见将晨未露愠色,众人目光渐亮,觉得此事尚有转圜之机。
不少人心底暗嗤:将晨终究年轻,未能参透祭祀背后的深意。
若由扶苏主祭,便等同于代秦王祭天,象征着王权归属。
日后若欲立将晨为储,今日之事必将成为驳斥的由头。
“臣以为,当恢复长公子原有爵秩。”
“此言甚是。”
“臣附议。”
** 之声此起彼伏。
或许觉得声势不足,此时又有一人出列。
此人将晨识得。
事实上,举国上下鲜有不识此人者。
他在大秦朝野声望卓着,名动四方。
本是一介布衣。
出身平凡无奇。
却步步登临高位,官至御史大夫。
手握重权,地位尊崇。
“臣恳请监国恢复长公子身份,遵循祖制,命长公子主持祭典。”张博越声落,满殿寂然。
众人皆缄口不言——只因张博越一言重逾千钧。
其分量不在官职高低,而在清誉威望。
他以寒微之身跻身朝堂,全凭清廉自守、忧国忧民而步步晋升。
秦王政十年,天下遭遇大旱,他率领秦国百姓掘井取水,亲自参与劳作,带领众人挖掘整整一千口井,贤德之名传遍天下,引起赢政的注意。
秦王政十六年,秦国发生水患。
依旧是这个人,脚穿草鞋,身着简装,带领众人奋战在抗洪最前沿,多次被洪水冲走却都侥幸生还。
这样的贤名,将晨亦早有耳闻。
若说这世间有圣人存在,那必定是此人无疑。
将晨万万没有想到,如此贤良之人竟会投靠扶苏,但他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满脸动容地亲手扶起了张博越。
将晨走 ** 阶。
来到张博越身旁,搀扶他起身:“不必跪,你不该跪我。对于张大人,我仰慕已久,只可惜张大人代父王巡视天下、日夜操劳,一直遗憾未能早日相见。”
将晨握住张博越的手,那双手布满厚茧。他指着这双手,对殿内所有官员说道:“你们看看,这双手上全是老茧,你们谁有?同为朝廷官员,你们可曾感到一丝惭愧?是张博越张大人带领百姓日夜挖井,是他曾守在抗洪第一线。我倒要问问满朝文武,你们有谁能做到?”
将晨的声音响彻大殿。
他看上去毫不在意众人会作何反应。
张博越多数时候不在朝中,更多是受赢政重托巡视天下。
可谓肩负重任。
如今年关过后终于归来,脸上已刻满沧桑。
被将晨如此质问,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你们做不到,你们根本做不到张大人这般!这样的忠臣,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我大秦能有几个?究竟有几个?”将晨痛心疾首,不由想起楚地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