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袋还在震,但那行警告文字已经消失,像被什么擦掉的。姜小芽没动,手指卡在腰侧袋子的接口处,指腹压着金属边沿,一寸寸往下推,直到系统界面彻底黑屏。
她低声说:“断连了。”
墨言站在她身后半步,袖口撕下的布条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按着剑匣。他没说话,只是把那块裹着二维码的布递给她。姜小芽接过来,塞进竹筒袋最底层,顺手从里面翻出三块净水符的残片、一小段电磁炉散热网,还有几根凤凰掉落的尾羽。
“都别吸气。”她把材料往家居炼器台上一扔,界面闪出合成提示。三秒后,半透明的膜状物成型,她甩手扔出三张,精准落在南宫翎、白芷和阿哞面前。
南宫翎捏起那玩意儿,皱眉:“这啥?贴脸上?”
“防毒面具。”她一边把最后一张贴在自己脸上,一边顺手帮墨言戴上,“过滤瘴气,顺便稳住灵气呼吸。你那尾巴灵敏感吧?现在给我闭嘴,专心用。”
面罩贴上皮肤的瞬间泛起微光,绿得像春雨泡开的茶叶。南宫翎刚想吐槽,鼻尖一痒,差点打喷嚏,结果发现呼吸居然比平时还顺。
“……还真行。”他嘀咕。
白芷右眼的美妆投影刚闪出“户外防护指南”,就被瘴气干扰得断断续续。她抬手抹了把脸,发现面罩边缘贴得严丝合缝,连睫毛都没露出来。
“你从哪整的这东西?”她问。
“攒废料拼的。”姜小芽拍拍竹筒袋,“系统不给供能,咱就自己造。走吧,门开着,别等它反悔。”
石门后的隧道比想象中窄,头顶低得墨言得微微低头。瘴气浓得像煮糊的药汤,灰绿色雾气贴着岩壁缓缓流动,偶尔翻出点紫黑色的泡。脚下的地不平,踩上去软中带硬,像是踩在干涸的泥沼上。
南宫翎九条尾巴全展开了,围成一圈,尾尖微微颤动。他闭着眼,耳朵动了动:“风从右前方来,但……每十二秒,会停一下,然后倒灌。”
“和刚才迷宫偏移一个节奏。”姜小芽从袖子里摸出个小本子,撕下一页,用炭笔画了条波浪线,“风停的时候,就是能量断层。咱们踩我脚印,七步一停,等风转向前再动。”
“你连风都能算?”白芷低声问。
“不是风。”她往前走了一步,“是供能脉冲。这地方靠地底灵流驱动,和网线斩一个频率。只不过这次是吹气的,不是通电的。”
队伍开始移动。姜小芽打头,每走七步就抬手示意。第七步落地时,空气猛地一滞,雾气像被抽了一瞬,紧接着从背后涌来一股反向气流,带着腐臭味。
南宫翎突然“嘶”了一声。
他一条尾巴尖被地面突然冒出的血色符文蹭到,紫斑顺着毛发往上爬。他甩了甩,没甩掉。
“有毒?”墨言侧身挡在他和白芷之间。
“小问题。”南宫翎咬牙,“就是有点麻。”
姜小芽回头看了眼,蹲下,从竹筒袋里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往他尾巴上倒了一滴。液体滑过毛发,紫斑退了一截。
“应急解毒剂,用洋葱喷雾和符灰调的。”她说,“撑不住就喊。”
南宫翎哼了声,没说话,尾巴重新摆回阵型。
隧道越来越窄,雾气浓度也不断上升。白芷的右眼投影彻底黑了,墨言的剑匣面板信号条只剩一格。姜小芽的面罩边缘开始泛灰,像是被腐蚀了。
“再这么走下去,面罩要撑不住。”白芷说。
“不用走到底。”姜小芽抬头,盯着前方,“南宫翎,风向有没有变?”
“有。”他耳朵一抖,“刚才那波逆流,时间短了两秒。”
“说明快到节点了。”她掏出最后一张符纸,往地上一拍。青火燃起,结界升起,刚稳住,头顶岩壁突然裂开,密密麻麻的黑点从缝隙里钻出来。
蚊子。
但不是普通的蚊子。翅膀泛着金属光泽,口器像微型钻头,一靠近结界就嗡嗡震颤,灵力护盾瞬间掉了一截。
“噬灵蚊。”白芷声音发紧,“专吸修士灵气,成群出现能抽干金丹。”
“阿哞!”姜小芽突然大喊,“开锅!”
老牛眼睛一亮,角尖一喷,红油汤底“哗”地泼出,瞬间在地上架起一口迷你锅,几片牛肉、一把金针菇、两块冻豆腐“啪”地落进去。香气猛地炸开,辣得人鼻腔发痛。
噬灵蚊群一滞。
下一秒,全冲着锅去了。
“来啊!”阿哞咧嘴,牛角一晃,锅底火苗窜高,“辣不死你们!”
他猛吸一口气,再一吹,热油混着辣雾喷出,蚊群像被烫到的蚂蚁,噼里啪啦往下掉,抽搐着落地。
“冲!”姜小芽一脚踢灭结界,往前冲。
队伍趁机狂奔。噬灵蚊残余还在追,但被辣雾熏得七扭八歪。南宫翎边跑边甩尾巴,把几只扑近的拍飞。
冲出百步,雾气终于稀薄了些。姜小芽抬手,示意停下。
她弯腰,喘了口气,目光扫过地面。一只没死透的噬灵蚊在她脚边抽搐,忽然抽搐加剧,身体一软,化成一滩黑水,中间滚出一粒晶莹的虫核,像冰糖做的。
她捡起来。
系统界面一闪,弹出提示:【检测到微量“噬心丹代谢物”】。
她盯着那粒核,没说话,顺手塞进竹筒袋夹层。
“你那系统又冒啥泡?”南宫翎凑过来,尾巴甩了甩,“刚才那蚊子,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不是我。”她摇头,“是毒。它们吸的是带毒的灵力,而我体内还有残余。”
“所以你成活饵了?”白芷皱眉。
“不,是线索。”她抬头,“这瘴气不是天然的,是有人拿噬心丹当引子,养出来的。”
墨言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抬手,从剑匣上拆下一块面板,塞进电磁炉。电流接通,剑身微震,信号虚影浮现。
他盯着那虚影,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姜小芽问。
“信号……在动。”他低声说,“不是随机干扰。是规律的,像……编码。”
“解得出吗?”
“需要时间。”他摇头,“而且,来源方向……和刚才撕下的二维码位置一致。”
南宫翎耳朵一竖:“你是说,有人用那个二维码当信标,在往这迷宫里传数据?”
“不止是传。”姜小芽冷笑,“是监控。从我们进门前就开始了。”
她低头,手指摩挲竹筒袋接口。系统还在离线,但她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在试图重新连接。
“得把信号源掐了。”她说,“不然咱们走一步,人家就知道下一步。”
“可那二维码已经被你封了。”白芷说。
“封的是发射端。”姜小芽抬眼,“但接收端还在运转。这迷宫本身,就是个接收器。”
南宫翎突然“啧”了一声。
他手里那副面罩,边缘突然泛起粉光,一闪即逝。
“这玩意儿……掺了墨言的剑气?”他盯着姜小芽,“你合成的时候,用了他的灵力当稳定剂?”
姜小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散热网是他剑匣拆的,导电时沾了点剑气。我没特意加。”
“但结果是,这面罩现在对他的信号有共鸣。”南宫翎眯眼,“你等于做了个追踪器,还是双向的。”
姜小芽沉默两秒,突然笑了。
“那就让它追。”她把竹筒袋一扯,接口直接拔开,把那张面罩塞进去,“我给它个假信号。”
她从袋子里翻出半截断线的耳机,缠上散热网,再滴一滴自己的血上去。家居炼器台一闪,合成完成。
她把这玩意儿往地上一放,轻声说:“开始广播。”
耳机嗡鸣,微弱的信号扩散出去。
远处,雾气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滴”。
像是某个仪器,接收到了回应。
姜小芽抬头,看向隧道尽头。
那里有光,很淡,蓝色的,一闪一灭,像心跳。
她迈出一步。
脚下的地突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