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刚把第三颗灵种塞进竹筒,手腕就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骨头缝里咬了一口。她低头看,那滴顺着接口往下淌的绿液突然变稠了,贴着皮肤往上爬,像有生命似的钻进她的脉门。
她闷哼一声,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人已经坐在识海小田园的中央。脚下的泥土不再是松软的黑土,而是泛着青灰光泽的硬壳,裂开一道道口子,底下渗出银丝般的根系,正疯了似的往四面八方蔓延。
“逆时之花……”她喃喃。
话音未落,正前方那株灵稻“咔”地一声折断,一株半透明的花从根部爆出来,花瓣层层叠叠,每开一片,她脑袋就炸一次。记忆碎片像玻璃渣子往脑子里塞——穿校服的女孩蹲在出租屋地板上啃泡面,电脑屏幕蓝光映着她发油的刘海;暴雨夜她蜷在被窝里看动画片,片头曲还没播完,画面就断了。
“停下!”她抬手去掐那花茎,指尖刚碰上,整片田园剧烈震颤,所有灵植瞬间枯黄,又在下一秒复生,循环往复,快得让人眼晕。
竹筒贴在眉心,她想调出种田模拟器封印这玩意儿,可系统界面刚闪出来,直接黑了屏。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杂音,像是老式电视搜不到信号时的“滋啦”声,中间夹着点什么——像婴儿哭,又像有人哼歌。
【心境修炼场·强制开启】
六个字浮在她眼前,血红,歪斜,像是谁用指甲刻上去的。
她被拽了进去。
画面碎得不成样子。她看见那个穿铠甲的少女站在废墟里,背后是半塌的城楼,旗子烧了一半,风一吹,露出三个字:“守芽城”。少女转头看她,额间胎记亮了一下,和她现在发烫的位置一模一样。
一朵逆时之花在少女脚边绽放。
下一秒,少女被一道雷劈中,跪倒在地。可她没倒,反而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镜碎片,死死攥在掌心。镜面反光,照出的不是她的脸——是姜小芽,穿着奶黄道袍,正站在战舰上低头看竹筒。
姜小芽浑身一僵。
她想往前走,可每靠近一步,识海就撕开一道口子。疼痛从太阳穴直插后脑,她干脆不躲了,盘腿坐下,任由那些碎片往脑子里灌。
她看见少女在战场上喊什么,嘴型对不上声音,但姜小芽读出来了。
“别信系统。”
又一朵花开。
她看见少女临死前把镜片塞进地缝,用血画了个符,符纹和她腰间竹筒背面的刻痕一模一样。紧接着,天空裂开,一只发着光的手伸下来,把那片镜子捞走了。
是谁?
她刚想追,修炼场突然抖了一下,背景音变了。那阵婴儿啼哭似的杂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断断续续的哼唱——
“泡面泡面香又香,加个鸡蛋更……”
是团子。
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坐在战舰主控室的台阶上,手还按在眉心。南宫翎蹲在旁边,尾巴卷着她的手腕,毛尖那点光一闪一闪,和她脉搏跳得一样快。
“醒了?”他嗓音压着,“你刚才脸都青了,竹筒冒绿烟,我还以为你要原地升仙。”
姜小芽甩开他的尾巴,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点软。她摸了摸耳后,胎记还在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贴了一下。
“白芷。”她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那镜子,还能用吗?”
白芷正靠在门框上,铜镜抱在怀里,右眼的美妆教程自动熄了。她抬头看姜小芽,皱眉:“你脸色不对。”
“别废话。”姜小芽走到她面前,撩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帮我照照这儿,有没有……多出来的东西。”
白芷没动。铜镜左眼却自己亮了,映出姜小芽的身体轮廓。下一秒,镜面一颤,两道光带从她胸口延伸出来,一道是金红色,缠绕着竹筒的纹路生长;另一道是深青色,根子扎在耳后胎记的位置,顺着经脉一路往下,和金红那条在丹田处绞在一起。
“双魂?”白芷瞳孔一缩,“你体内有两个印记。”
竹筒突然剧烈震动,接口处的绿液喷出来一截,在地上画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线,像是在组符。姜小芽抬脚,把那滩液体踩散。
“闭嘴。”她对着竹筒说,“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绿液被踩进地缝,符没画完,震动停了。
白芷咬破指尖,血滴在镜面上。铜镜“嗡”地一震,两道魂印的交汇点被放大——就在丹田下方,一团模糊的光影里,长着一株花的形状。
逆时之花。
根系扎在两条光带的交界处,每动一下,魂印就扭曲一次。
“它在吃你。”白芷低声,“两个灵魂的连接点,被这玩意儿当养料了。”
姜小芽盯着那花影,忽然笑了:“吃就吃吧,反正我也没打算让它们和平共处。”
她抬手,指尖沾了点地上的绿液,在自己掌心画了个倒置的三角符。符成瞬间,识海里的逆时之花抖了一下,一片花瓣边缘泛黄。
“团子。”她对着竹筒说,“你听得见就吱一声。”
竹筒没响。
她又说:“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别装死。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哼的那首歌,是我六岁那年看的动画片片头曲,全天下只有我知道这调子有多难听。”
空气静了一瞬。
竹筒底部,渗出一滴新的绿液,落在地上,缓缓拼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好”字。
姜小芽眯眼:“好?好什么?好我被花啃?还是好你藏了这么多事?”
南宫翎突然伸手,按住她肩膀:“别逼它。你没发现吗?刚才修炼场里的哭声,和现在哼歌的调子,是一样的频率。”
姜小芽一愣。
她想起那阵杂音,想起团子变成奶娃时抱着她大腿要养乐多的样子,想起第九卷电磁炉炸了半间厨房,团子一边报警一边笑出眼泪。
“你是说……”她声音低下去,“它不是系统,是——”
话没说完,白芷铜镜左眼猛地一缩。镜中魂印交界处,逆时之花根部,浮现出一个极小的图案——四条线交叉,像二维码的角标。
和墨言袖口绣的纹路,一模一样。
南宫翎的尾巴倏地卷住姜小芽手腕,毛尖那点光骤然变亮,和魂印的频率咬在一起。
姜小芽低头看掌心的符,又看铜镜里的图案,忽然抬脚,冲进主控室。
她一把掀开操作台底板,扯出三根数据线,指尖沾血,在接口处画了个封印阵。绿液顺着她的手指流进线路,整艘战舰的灯闪了闪。
“团子。”她按着电路板,声音冷得像冰,“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拆了当零件,给阿哞的麻辣烫摊装个自动点单系统。”
竹筒在她腰间震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浮出一行字:
【检测到宿主灵魂绑定异常,启动紧急协议——司命残片共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