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离那道符文只差一寸。风从裂隙里钻出来,吹得她袖口的布条啪啪响,可她没动。刚才埋下的陶片边缘已经发烫,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吸它的热。
南宫翎站在她身后半步,尾巴垂着,一根都没甩。白芷靠在一块碎石上,铜镜贴在胸口,闭着眼,呼吸很轻。
“你说过,种下去的东西,总会发芽。”她低声说,把剩下那半块陶片轻轻按进符文边缘。
土没动,符文也没亮。可就在陶片碰到底部的瞬间,那道之前渗过绿光的裂缝,又裂开了一点。一缕光浮上来,不是绿,是半透明的银,缓缓旋着,凝成一枚小小的二维码。
它不动,也不散,就那么浮着,像等了好久。
一行字从它里面投出来,浮在空中:【绑定者:姜小芽|状态:离线|守护协议:持续运行】。
南宫翎猛地抬头,一条尾巴无意识抽了一下。
“这玩意儿……怎么还在?”
姜小芽没答。她盯着那行字,尤其是最后那个“持续运行”。墨言人都没了,协议还跑着?她记得系统以前弹过类似的提示,编号是“001-tESt”,可这个二维码末尾写的却是“#000-Δ”。
Δ不是测试,是变更。
她伸手,指尖刚碰到那层光膜,二维码突然一震,投出一段影像。
很短。墨言站在轮盘前,回头看了眼,嘴动了动。没声音,但唇形她看得清楚——“等你重启系统”。
影像一闪就没了。
南宫翎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尾巴尖。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银痕,细细的,像被谁用针描过一笔。他没吭声,可尾巴自己动了,八条毛蓬蓬的尾梢开始有节奏地轻抖,一下,两下,像是在敲什么暗号。
地面那道符文微微一颤。
二维码又转了半圈,光纹扩散开,扫过南宫翎的尾巴,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
“我刚才是不是……看到了?”南宫翎嗓音有点哑,“他替我挡过雷劫?可那时候我还在妖域关着,连尾巴都收不全。”
白芷睁开眼,盯着自己的铜镜。镜面还是黑的,可她手指一掐,血没流出来,镜背却烫了一下。
“不是你一个人。”她说,“我也看见了。他背着剑,站在一片灰地里,回头看了我一眼。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拍过这张脸。”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那时候,我还没长出右眼。”
姜小芽低头看那二维码,又想起识海里那株逆时之花。它还在,绿得扎眼,根底下那圈水渠还在转。系统光团缩成米粒大,最后那句“舒服生活就是修炼”卡在半空,像没说完。
可如果系统真死了,那团光早该灭了。
她把竹筒式乾坤袋的残壳拿出来,贴在铜镜上。
“你说你不想再耗血了。”她对白芷说,“那就别用血。用这个。”
袋子一碰镜面,识海里的逆时之花突然晃了一下。一缕绿光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来,钻进袋壳,再流入铜镜。
黑镜面猛地一亮。
画面闪出来,不是战斗,不是封印,是一堆零碎的日常——她蹲在田里拔草,头顶飘着系统提示;墨言坐在门槛上,手里举着手机,屏保是她啃鸡腿的侧脸;她半夜偷吃辣条,他从房梁上跳下来抢,结果被系统弹窗砸中脑袋;她睡着了,他蹲在床边,拿毛笔在她脸上画胡子……
画面越跳越快。
最后定格:一枚焦黑的创可贴,和一枚半透明的二维码,并排贴在一块木板上,底下写着——“第101次轮回·启动中”。
镜面又闪了一下,角落蹦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宿主情绪稳定,新轮回礼包已预载】。
白芷猛地抽手,铜镜落回袖中,黑了。
“它还在。”姜小芽说。
“谁?”
“团子。还有他。”
她抬头看那枚二维码,它还在转,光纹越来越稳。她伸手,掌心对准它,轻声说:“你说过等我。”
光纹一颤。
二维码骤然放大,拉成一道桥,横跨虚空裂隙。光不刺眼,也不热,像一层薄水浮在空中,底下能看见符文的影子在流转。
南宫翎笑了一声,甩了甩尾巴:“走呗。铲屎官还得领养狐狸呢。”
他迈步上去,脚踩在光桥上,没沉,也没响。白芷跟上,手按在镜上,没再出血,只是指尖发烫。
姜小芽最后看了眼那道符文。它静静伏着,像牛角,又像隧道口。她知道阿哞没真消失,就像墨言也没彻底走。
她抬脚,踏上光桥。
身后,符文微光一闪,隐约有低吼传来,像牛叫,又像地铁进站的提示音。
光桥尽头,一道人影站着。看不清脸,只看见袖口绣着一道二维码,颜色比他们见过的都深,近乎墨黑。
南宫翎尾巴一僵:“这人……穿的是墨言那款?”
白芷没说话,手按在镜上,指节发白。
姜小芽往前走了一步,光桥随她脚步轻轻晃。
那人没动,也没回头。可袖口的二维码突然闪了一下,投出两个字,浮在空中——
“重启。”